第二百二十四章 大結局(正文完)(2 / 3)

這種陣法剛被認出來,頓時天下嘩然。這太邪惡了,做出這種事的人,應當被處斬!

隨後,便被證明了,那的確是一種害人的邪惡陣法。因為,未來的軒王妃,秦記布坊的創始人,奪取明秀莊的製衣比賽的秦夫人,便是因此而喪命的!

不少人都看見了,那日秦羽瑤帶著婢女與小孩,本來好好地逛著街,卻突然流鼻血並暈倒。再後來有大夫作證,他們被軒王爺請入診斷時,曾經親眼看見秦羽瑤七竅流血。

秦羽瑤沒有中毒,也沒有生病,好端端便這樣了,不是中了邪惡陣法的招兒,又是什麼?就連皇宮中的老禦醫們都默認了這種說法——不是他們不會治,而是他們不懂邪術!

那麼,木如眉為何要害秦羽瑤呢?她們之間有何仇怨?難道木如眉是為了給木嵐山報仇?又有人說,當初木如眉的父親,木大山之死,便跟秦羽瑤有關係。還在青陽鎮時,她們便有齟齬。

可是,木如眉從哪裏找到這樣邪惡的法師呢?她隻不過是一名民女,父兄皆不在了,也沒有別的朋友,她從哪裏認得這樣邪惡的法師?又及,她失血而死,並被掏出心髒,究竟是她心甘情願,還是被法師所害?

一波又一波的流言,以不可控製的速度,席卷了雍京城。

不久,流言的方向一變。有人現身說法,秦夫人隻不過是受了無妄之災,木如眉想要害的人並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木如眉真正想害的,是當朝公主宇文婉兒。

此流言一出,頓時嘩然,無人相信如此無稽之言——木如眉同公主有什麼幹係?宇文婉兒見過木如眉嗎,怎麼就得罪了她,叫她恨成這樣?

可是,如果木如眉想要害的人是宇文婉兒,這件事在另一方麵,卻有了解釋——木如眉或許與宇文婉兒無仇無怨,可是有人跟宇文婉兒有仇怨!而這樣的人,全都是身居高位之人,想要招攬一名邪惡法師,可能性比平民大了太多!

在疑惑與探索中,流言愈傳愈盛,愈演愈烈。從一開始的無人相信,漸漸變得有一部分人相信了。

但是大部分人是不相信的,直到寧國公府上的一名下人,在酒後大聲說道:“我們家大人接見過一名奇人異事,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黑色袍子裏,彈指之間便能點燃火焰,神異得很呢!”

那名下人是酒館的常客,許多一起吃酒的人都認得他,聽聞後便湧上來圍住他,問道:“國公爺是什麼時候接見的那名奇人?那名奇人現今還在府上嗎?”

那名下人答道:“三四個月前吧?我記不清了,我隻看見大人接見他,卻沒看見他什麼時候走的。哦,他很神異,走路時腳下是飄著的,我都看不見腳印!”

此事一出,雍京城中很快有傳言冒出來,說是寧國公不喜宇文婉兒對皇後不敬,對太子不敬,並且擠掉了他之前準備接手驍騎營的人,自己做了驍騎營的都統,便決意除掉她。

也有人說,其實是皇後不喜宇文婉兒,因為宇文婉兒不肯聽從她的安排,嫁給某某大臣家的公子,甚至十分粗魯無禮地頂撞她。所以命令寧國公找來奇人異事,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宇文婉兒。

後者倒是有一小部分人的支持,因為有人信誓旦旦地說,曾經親眼看見李家的人追捕一個高大健碩的俊逸青年。而那個青年,曾經跟宇文婉兒在一起出現過,並且手牽著手,十分親密的樣子。

李家是宇文婉兒的母妃,李貴妃的娘家。李貴妃怎麼可能害女兒?必然是受皇後的威逼,才會如此了。

傳言愈演愈烈,很快便傳入皇宮中。

皇後原本滿麵悠閑地請後妃們吃茶,聽到消息後,臉色頓時變了,握著杯子的手都緊了緊。李貴妃有些擔憂地看過去,卻見皇後眼底閃過一絲陰沉:“沒有證據便敢編排本宮,好大的膽子!”

然而,皇後還來不及下令抓人,事情便發生了變故——那名法師,被抓住了!

扭送而來的人,是軒王府的侍衛隊長。一共二十名鐵甲侍衛,手持鋼刀,押送渾身被麻神捆緊的法師,往官府而來。

那名法師渾身包裹在黑色袍子裏,身軀精瘦,似乎受過許多折磨,眼窩深陷,蒼老的麵容難掩疲乏與恐懼。才一出現,便被街上眾人圍觀了。一直跟到官府,圍在外麵,等著裏麵的審判。

“大人,此人極通術法,請不要解開他身上的繩索。”侍衛隊長說道。

其實,解開他身上的繩索也沒關係,因為他的手筋腳筋都已經被挑斷,渾身血液被放掉超過三分之一,更兼數日不曾飲食,再沒有精力逃跑的。

“寧國公找到我,許我財寶美酒,許我田莊美女,命我困死公主……寧國公讓人假扮公主,羞辱了木如眉,讓木如眉痛恨公主……木如眉找到我,讓我幫她詛咒公主……我趁機殺了木如眉,用她的血液和心髒獻祭,做下陣法……沒有想到,拿到的八字會是軒王妃的……”

此言一出,頓時滿堂嘩然。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原來這竟是真的。在法師出現之前,對寧國公府的猜測都屬於無憑無據,畢竟那名下人乃是酒後胡言,做不得證據。而法師出現了,又將事情說得頭頭是道,頓時引得堂上坐著的那名年輕官員汗濕夾背。

他初入官場,便碰上這樣的案子,如何能處置?隻得上報,將這樁案子往上轉。然而不論怎麼轉,法師的這番話都落入外頭圍觀的人群耳中。百姓們並不關心官場,他們隻知道事情果然是這樣,寧國公要害公主。寧國公的名號,一時間出現最多。

這樁案子第二天就驚動了皇上,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的皇上,沉著老臉,親自審問了這樁案子。

到了皇上麵前,法師的口供一個字都沒有改。被問及如何被捉住時,法師搖頭表示不知,隻道:“我正在寧國公送我的莊園中飲酒作樂,沒想到衝進來一波侍衛,進來便要捉我。見到軒王爺時,我才知道法事出了岔子。軒王爺折磨了我一頓,便把我交給官府了。”

寧國公很快捉住法師口中的漏洞:“哦?軒王爺折磨了你一頓?他為何折磨你?如何折磨你的?”說著,偏頭看向站在另一邊,麵無表情的宇文軒。

人是宇文軒逮到的,故而審問之時,宇文軒也在場。

事已至此,再藏著掖著也沒意思。畢竟這名法師確實是寧國公找的人,而他既然被宇文軒捉去過,寧國公相信宇文軒已經知道秦羽瑤是怎麼死的。

既然結下大仇,再裝作井水不犯河水已無用。寧國公不相信,在宇文軒知道秦羽瑤的死因後,會無動於衷。畢竟,宇文軒並非無能之人。而他對秦羽瑤的感情,也是有目共睹。

寧國公眯著眼睛看向法師,心中明白,這便是宇文軒的報複。他不可能不知道,法師本來就是想害死秦羽瑤。可是他卻讓法師說出這一番話,若是被證實了,那麼寧國公便背上了害死公主和王妃的大罪。

好個宇文軒,原來這陣子的沉寂,竟是為了致命一擊。隻不過,寧國公是不可能就此認輸的,他要反咬一口。陰沉沉地看向法師,威脅說道:“是不是有人逼你說出這番話,誣賴我?”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宇文軒,目的十分明顯。

“軒王爺恨我害死軒王妃,便廢了我的身體,然後將我交給官府。”法師目光呆滯地答道,並不接寧國公的這一茬。

殿上,皇上蒼老的身軀陷入巨大的龍椅中,鬆弛的皮肉耷拉著,愈發顯得神情陰沉。他冷峻漠然地瞧著這一切,無人知道他心中是何心情。

“寧國公為何非要法師說出,他是受我指使?難道他不是你請入寧國府的嗎?還是說,寧國公想要別人誤解,是我請來了法師,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宇文軒慢條斯理地說道。

寧國公頓時一噎,事實上,宇文軒直到現在才反擊,並非因為寧國公的這件事做得多麼隱蔽。在秦羽瑤死後半個月,閑雲閣便查了出來,並將法師嚴密監視了起來。

宇文軒放著他沒動,一來他沒有時間,他忙著尋找奇珍異寶來保證秦羽瑤的屍體不腐;二來他和秦太傅起了爭執,因為秦夫人在其中做的不可替代的推動作用。這兩點都解決後,宇文軒便猛然發動,給予寧國公致命一擊。

可以說,宇文軒做足了準備,手裏捏著充分的證據後,才來殿上發難,寧國公是逃脫不了罪責的。而言語狡辯,更加證明不了什麼,哪怕皇後在旁邊極力反對也沒有用。

皇上很快做了判決。

“試圖加害公主,此乃欺君之罪。誤害死軒王妃,罪加一等。念及舊功,特赦寧國公削去國公之位,貶為庶民,收回禦賜國公府。寧氏一家,乃去軒王府的屍首前跪拜認錯。欽此。”

聖旨十分簡短,但是足夠犀利。宇文軒對這個結果很滿意,他知道這是皇帝的示好——皇帝擔心過世後,他或者柳家為難新帝,敗了這大好河山。

當然,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皇帝給自己的女兒出一口氣——他並不知道寧國公究竟要害的人是誰,但是他知道皇後對宇文婉兒的打算,這讓他十分惱怒。

“臣不服!”寧國公跪地大呼,不肯接旨。

皇上心中頓時湧上怒意,淡淡地道:“不服?那就死吧!”

寧氏一族真是越來越厲害了,打量他就快死了,沒有威懾力了?皇上扭過頭,瞥了皇後一眼,在想要不要把皇後的職位也撤了。假如他死後將皇位傳與太子,有皇後在背後扶植,皇上真不確信這江山基業會不會改姓寧?

寧國公也是一條硬漢,他寧死也不肯給秦羽瑤下跪,當即起身撞向旁邊的柱子。撞柱之前,口中大呼:“臣冤枉!請皇上收回成命!”

“快快攔下!”皇後驚呼起身。

皇上眼睛一眯,心中惱恨地想,若是寧國公這一撞不死,就加他一個衝撞龍顏之罪!

寧國公心知回天乏術,這一回倒真是下了力氣,當場就死了。皇後驚得白眼一翻,登時暈了過去。

而後便是一場紛亂,等到安排妥當後,皇上打算處置法師時,卻發現法師居然氣絕而亡,登時氣得一口氣提不上來,險些厥過去!

好,好個宇文軒!

被太監總管好一頓順氣,皇上才緩過氣來,目光再掃過宇文軒時,不禁忌憚更深。他原本想要扣押法師,打算令他改口供,以此給宇文軒定一個罪。畢竟他時日無多,很怕擁有柳家支持的宇文軒,會為難他選定的江山繼承人。

誰知,宇文軒竟然先下手為強,把法師給滅了口!事已至此,皇上心知不可能拿宇文軒怎麼樣,很是沮喪地揮了揮手,命宇文軒退下。

宇文軒垂眼行了一禮,壓下眼中異樣的情緒,而後命人提了法師的屍首退下了。離開皇宮後,便在一處溝邊站定,命人將法師的頭顱四肢皆斬下,而後丟在荒草從裏,轉身離去。

這位不可一世的法師,因為害了秦羽瑤,而被宇文軒狠狠招待了一番。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最後,隻求宇文軒放過他,要他做什麼都可以,隻求速速一死。甚至,連全屍都不敢奢求。

宇文軒恨極了他,若非看在他最後小小幫了個忙,何止是斬他頭顱四肢,必要將他碎屍萬段才罷休。

想到此處,宇文軒的眼睛眯了眯。另一個人,必要碎屍萬段的了。

宇文軒沒有回王府,而是來到京郊外的一座舊宅中。這裏人煙稀少,荒涼破敗,哪怕是白日裏頭,也透著一股森然寒氣。

“嗚嗚!”院子裏,一座絞刑架上綁著一個人,長長的頭發亂糟糟地披在身上,中衣早已破爛不堪,沾染上血跡,看不出原色。

看到宇文軒的到來,那人眼中露出驚恐,渾身掙紮起來,就連鐵鏈都束縛不住。

“老實點!”絞刑架後麵,有人拉動鐵鏈,頓時將此人綁得緊緊,再也掙紮不動了。

在此人身前,彎腰蹲著一人,手裏端著一隻精致小碗,另一隻手則握著一把極鋒利精致的薄薄刀片,極小心仔細地剃下一條肉來。那一條肉從肌腱到薄膜皆完好無損,剃下來後甚至還微微跳動,鮮紅的顏色映著細白的瓷碗,不時滲出一絲絲血水。

剃下三條肉來,那人便站起身,精致小刀敲了敲碗沿,對受刑之人說道:“今日你的午飯便是這個。”

生剃其肉,佐喂其腹,這是宇文軒對秦夫人的報複。

不錯,綁在絞刑架上,瞪著一雙泛著血絲的眼睛,披頭散發形容狼狽可怖的人,便是秦夫人。那日查明真相後,紅了眼的宇文軒便上門太傅府,向秦太傅要人。

聽聞真相後,秦太傅還不敢置信,直到秦夫人親口說道:“哈哈哈!那個妖孽!她不是我女兒!她隻是一個占據了我女兒軀殼的妖魂!死了正好!頂著我女兒的皮,淨幹一些不三不四的惡心事!就是我做的!”

秦夫人供認不諱。

秦太傅當即噴出一口血來,若非秦大管家的攙扶,當即便倒了下去:“好,好,我秦某人一生得意,不想臨了,竟——我可憐的瑤兒啊!都是爹爹害了你!”一時間悲哭不絕。

就在他悲哭的檔口,宇文軒早已命人綁了秦夫人,就要押走。秦太傅才忍著傷心,攔住宇文軒道:“你要把她怎麼樣?”

“給瑤兒報仇。”宇文軒冷道。

秦太傅麵色灰敗,整個人頓時老了十幾歲一般,他的妻子害死了他的女兒,這算什麼?想到秦羽瑤死的可憐,秦太傅對秦夫人痛恨不已,生生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你不能就這樣帶她走。”秦太傅蒼然說道,“她是瑤兒的母親,是寶兒的外祖母,她可以死,卻不能名聲髒汙。”

一刀給她痛快?宇文軒不能答應,害死瑤兒的人,必要經受鑽心挖骨之苦,遍嚐人間最痛苦的刑罰,才能墜入地獄。

“日後,太傅府的一切,都是寶兒的。”秦太傅萬分疲憊地道,“相信我,寶兒需要這個。”

宇文軒想了想,問秦太傅道:“皇後和寧國公那邊呢?”

“老夫必不會就此罷休!”秦太傅捏緊拳頭,顫著嗓音說道。

宇文軒便道:“好,我留她名聲。”便揮了揮手,帶走了秦夫人。不久後,遣來一名雲鷹,扮作秦夫人,在太傅府中掩人耳目。

秦太傅領宇文軒的情,擦拭寶刀,準備對準皇後和寧國府一脈開刀。何況,就算宇文軒不給他這個麵子,為了秦羽瑤報仇,他也不會默默無聞。便在家裏分析計算,皇後和寧國府一脈的錢糧兵器和學生官員,一點一點瓦解開來。

隨著雍京城內的流言紛起,秦太傅便知宇文軒開始動作了,因而進程加快許多。他在精準要位上或許不敢動,但是在普通職位上卻都換成了自己人——畢竟,一個將軍若想指揮兵士打仗,也要兵士肯聽他的不是嗎?他動不了將軍,卻能改換士兵,既不引人耳目,又能在特殊時刻起大用。

宇文軒擒住秦夫人後,便將她安置在郊外的一座秘密據點。

此時,秦夫人哆嗦著被綁在絞刑架上,看起來並未缺胳膊少腿,實則裹在衣衫下的身軀,早已非人樣。其中一條腿,已經不帶有絲毫肌肉,僅僅隻剩著大量血管包裹著骨頭。

宇文軒手下頗有一些能人,比如眼前這位,極擅長解剖。他能夠繞過人體的重要血管,剔除掉人身上大部分的肌肉,而能夠保證此人不死。

每日剃下來的肉,或是被細細切了絲,佐以蔥花薑末,爆炒盛出;或是切成塊,輔以各樣大料,小火慢燉。每一餐,都是秦夫人的飯食。

秦夫人初時並不肯吃,她情願餓死。然而,後來的刑罰讓她知道,他們有的是法子讓她度秒如年,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主子,屬下近來技藝又有長進,或許這位囚犯能夠喝道自己的骨頭燉的湯。”那位解剖達人興高采烈地說道。

宇文軒點了點頭:“幹的不錯。”

聽秦夫人慘叫一陣,宇文軒心中覺出一絲痛快,囑咐一句:“仔細看著,別叫她輕易死了。”在秦羽瑤生還之前,宇文軒就靠這個排除痛苦了。

說罷,宇文軒轉身走了。對於身後的慘叫,心中半點波瀾也無。誠然,皇後和寧國公十分可恨,而宇文軒也不會放過他們。但是,秦夫人同樣可恨!

宇文軒自忖,以他對秦羽瑤的保護,必不會叫她輕易著了道兒。若是沒有秦夫人主動提供八字和血液,說不定秦羽瑤現在好好兒的。故此,宇文軒怨恨秦夫人,甚至比寧國公等人更甚三分。

“瑤兒,我會為你報仇的。”走在回軒王府的路上,宇文軒心中默念道:“那些欺你侮你之人,我都會解決掉。”

時下已是夏季,街上往來的行人都穿著薄衫,頂著烈日,麵上皆帶有薄薄汗跡。然而,宇文軒卻覺著周身冰涼,無一絲溫暖:“可是,瑤兒,你何時才回來呢?”

*

身體穿過銀鏡的時候,並沒有特別異樣的感受,就像是被極薄的冰片在身上刮過一遍。雖然不舒服,卻不是不能夠忍受。

從銀鏡中穿過後,那股冰片刮膚的感覺便消失了。秦羽瑤感覺進入一個黑色的困境中,她摸不到任何東西,也看不到任何顏色,渾身的感官仿佛被封閉住了。漸漸的,手臂抬不起來了,腳部也挪不動了,就連眼皮都如同被千斤巨石掛住,沉得睜不開。

這是哪裏?發生了什麼?秦羽瑤焦急地想,為什麼她忽然不能動了?不,慕秋寒受傷極重,她的時間不多了,不能耽擱。秦羽瑤努力試著睜開眼皮,用盡力氣試圖抬起手臂,她要打破黑暗。

終於,秦羽瑤的努力有了效果。她漸漸能夠睜開一絲眼皮了,而就在她睜開的一瞬間,頓時有一絲微弱的光亮投入進來。秦羽瑤努力睜開更多,漸漸看到一團朦朧的色彩,不是黑色,也不是白色,而是金色。

隨著時間過去,秦羽瑤的眼睛睜開更多,漸漸能夠看清那金色的是什麼——竟然是一種奇怪的圖案。

這是什麼東西?秦羽瑤不去管,隻是努力掙紮,試圖找回手腳的掌控。她並不知道自己附身到什麼上麵來了,她隻想知道,她附身的這具身軀在哪裏?離慕秋寒近不近?

不遠處,慕秋寒仰麵躺在地上,妖媚的大眼睛茫然睜著,望著頭頂上方的天空開始緩慢旋轉,眼前一陣陣暈眩。慕秋寒心裏清楚,她就快要死了。

顧子清是組織的仇敵,另一個組織的頭兒,而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暗人。所以她才追他追得那麼辛苦,捉到他兩次都被他跑掉。

而這一次,她傾盡全力不惜以自己為誘餌,才終於擒到了他。隻不過,她自己也受了重傷。身上確實有救命的藥,但是慕秋寒一點也不想吃。

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這些年來,手上染滿鮮血,見慣了虛情假意,她自己更是玩弄感情的高手。原本還有阿瑤,一個組織內無人不感到稀奇的家夥,她居然事事遵循底線,並且底線頗高。她還記得她們初相遇時……

腦中的暈眩越來越嚴重,慕秋寒發現,她竟然回憶不起來,她和阿瑤相識的過程。

不行,慕秋寒用力咬住舌尖,努力從地上爬起來。她的啟明星,她死也要死在她的身邊。慕秋寒步步踉蹌地往不遠處的車子走去,在這輛車裏麵,是顧子清那個混蛋做出來的唯一一件好事。

他不知從哪裏弄來一座水晶棺,把阿瑤的身體藏在裏麵,雖然過去了兩年多,然而阿瑤的身體容貌依然栩栩如生,半點不曾變化。慕秋寒用了很久,才走到車前,渾身癱軟地倚在車門上。

她想打開車門,卻發現再沒力氣。不論她怎樣積攢,始終提不起一絲力氣來。

“阿瑤,阿瑤……”慕秋寒把額頭貼在玻璃上,努力往裏看去。恍惚中,仿佛看見那張熟悉的,平淡無奇的麵孔。漆黑沉靜的眸子,總是讓人感到溫暖與安心。

恍恍惚惚中,慕秋寒倒在了地上,眼睛半睜著,瞳孔中映著一幅畫麵。那是她們趴在陽台邊的大床上,沐浴著明亮溫暖的日頭,並肩翻看時尚雜誌的畫麵。

秦羽瑤終於掌控住附身的這具軀殼,便連忙坐起身來,推開裝著這具身軀的華麗詭異水晶棺,打算去尋慕秋寒。

可是,她看見了什麼?車窗玻璃外,一張美麗的麵孔,搖搖晃晃地貼在玻璃上,沒等秦羽瑤看清,便是一晃,倒了下去!

“秋寒!”秦羽瑤大叫道。再也顧不得別的,連忙掙紮著挪出水晶棺,扒開車門跳下去。

才一下地,便見腳下躺著一具熟悉的身體,麵孔是親切的妖嬈美麗。那雙妖媚的大眼睛半睜著,紅唇微微顫抖,仿佛想要說些什麼。

“秋寒!”秦羽瑤連忙蹲下,伸手在慕秋寒的懷裏摸索,掏出那些熟悉的藥,撥開塞子就往慕秋寒的口中倒。

“秋寒,堅持住,你不能死,秋寒!”秦羽瑤坐在地上,一隻手摟著慕秋寒的脖子,一隻手穩穩地給她灌著藥。隻不過,她的嗓音卻是顫抖著,顯示出她的焦急與恐慌。

慕秋寒的眼睛仿佛亮了一下,轉到秦羽瑤的臉上,就在秦羽瑤欣喜一笑時,卻發現慕秋寒的眸子隨即黯淡下去,閉上了眼睛。

那雙妖媚的大眼睛一閉上,便遮住了慕秋寒的三分姿色,使她的淩厲全都不見了,美麗的麵孔因著失血蒼白,而顯得格外惹人憐愛。

“秋寒?!秋寒?!”秦羽瑤的心提得高高的,一絲絕望不由得湧上來,讓她霎時間悲從中來,眼淚情不自禁地落了下來。

不行,不能慌,秦羽瑤抬手擦掉眼淚,伸手摸了摸慕秋寒的頸側,但覺一片溫熱,雖然跳動微弱,但卻持續跳動著。隻是昏迷了,秦羽瑤呼出一口氣,心下微鬆。連忙打起精神,將慕秋寒平放在地上,給她包紮傷口。

等包紮完畢,秦羽瑤才打量四周,但見一片荒涼,顯然不是人群居住之地。也是,否則兩人如何敢開火?槍聲響了一陣又一陣,也沒有人來查看,應該是荒無人煙的。

看來,隻能把慕秋寒移到車上,帶她回到城市了,秦羽瑤心想。想到便做,秦羽瑤起身打開車門,將一排座椅收拾出來,而後小心翼翼地抱起慕秋寒。誰知,胳膊一陣酸軟,險些把慕秋寒摔下來!

秦羽瑤才想起來,她也不知道附身到什麼樣的身體上了,是這具身體本來就力氣弱小,還是她的靈魂與這具軀體尚未適應?秦羽瑤咬著牙,努力維持平穩,終於把慕秋寒移到了車上。

還應該有一把槍,秦羽瑤的目光掃視一圈,心中想道。於是,她走下車,往慕秋寒與顧子清爭執的地方走去。在顧子清身邊,恰好落了一把槍。秦羽瑤目光鎖定,走過去取。

誰知,就在她的手指握住槍托時,忽然一隻冰涼的手握住她的手腕!

秦羽瑤嚇了一跳,連忙抬頭去看,卻隻見顧子清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在塵土血液沾汙的臉上,一雙狹長的眼睛閃動亮的驚人的光芒!

“你是誰?”秦羽瑤反手掙紮,另一隻手則迅速拾起槍,在手裏轉了個圈,便扣住了扳機,對準“顧子清”。

“顧子清”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緊緊攥著秦羽瑤的手腕不撒手,冰冷的手指仿佛鐵箍一般,他望著秦羽瑤的臉龐,漸漸有一絲笑容浮現上來:“我是子清啊,你不認得我了?”

秦羽瑤更加嚇了一跳,大聲道:“不可能!”

方才銀鏡裏麵,秦羽瑤看得清楚,慕秋寒已經用子單打碎顧子清的手臂、大腿及胸膛,他已經死透了才對!

可是,為什麼他已經碎成渣的手臂,還能抓住她?為什麼他已經死透了,卻又複活了?秦羽瑤滿臉震驚地看著顧子清緩緩坐了起來,目光猶如見了鬼:“你,你……”

“瑤兒扶我一把。”顧子清的口吻有些撒嬌,他軟綿綿地朝秦羽瑤靠過來,虛弱地道:“我失血過多,沒有力氣。”

秦羽瑤猛地把他推開,而後翻身用膝蓋抵住他,槍口抵著他的腦門,居高臨下道:“這是怎麼回事?”

顧子清的眼神一閃,仿佛有什麼冰冷的東西在他眼底浮動,隨後又沉了下去。一絲漫不經心從他的臉上浮現出來,慢慢悠悠說道:“瑤兒,你真的現在就要知道嗎?要知道,這件事說來話長。而我想,慕秋寒大概拖不了那麼久吧?”

秦羽瑤怔了一下,卻沒有動,槍口抵著顧子清,有些猶豫。她親眼看著慕秋寒把顧子清擊成滿身窟窿的屍體,那麼顧子清是怎麼又活了過來?他的身上,有什麼秘密?

憑心而論,秦羽瑤想立刻殺了顧子清,而後帶著慕秋寒走人。可是,她怕殺不死顧子清,反而惹怒他。一個未知敵人,要更加可怕。

仿佛看清她的猶豫,顧子清對她笑了一下,說道:“我不會對你不利,否則也不會費盡心力把你救活。至於慕秋寒,隻要你保證她不對我動手,看在你的麵子上,此事我既往不咎。”

“什麼?”秦羽瑤一怔,才意識到他話裏隱含的意思。他的意思,難道是……

“那麼你以為,你為什麼又活過來?”顧子清反問道。

秦羽瑤漸漸有些明白了。她穿越過時空,曾經附身到別人身上,對於顧子清的話,想得多了一些。然而對於顧子清而言,卻十分簡單,她曾經死了,現在又活了,那是他的功勞。

腳下恰好有一塊玻璃,秦羽瑤撿了起來,豎在眼前。裏麵映出一張久違的平庸麵孔,有些熟悉,有些陌生。唯獨那雙眼睛,漆黑沉靜,哪怕穿越時空也不曾變過。

這是她自己的身體。

“你怎麼做到的?”秦羽瑤忍不住好奇問道,隨即想起來,慕秋寒還在等著她。於是,她一隻手執搶抵住顧子清的額頭,另一隻手則摸索過顧子清的全身,將他身上所有可能有威脅的東西都掏出來,而後站起身,緩緩後退。

她不能帶著他,那會對慕秋寒不利。秦羽瑤並不相信顧子清的話,他向來睚眥必報,慕秋寒這樣對待他,他怎麼可能善罷甘休?故而,雖然好奇複活的原因,卻選擇了不予理會。

“瑤兒,你要拋下我嗎?”顧子清的目光隨著秦羽瑤的後退而移動,神情有些說不出的奇怪,“我救活了你,你卻要拋下我嗎?”

秦羽瑤抿了抿唇:“是你殺了我。”

“我錯了,瑤兒。”顧子清的眼睛裏閃動著誠懇,“所以我費盡心力,把你救活了。我現在跟你道歉,你原諒我好嗎?”

“可是你差點害死秋寒!”秦羽瑤不為所動。

顧子清便笑了:“瑤兒,如果不是我手下留情,你以為慕秋寒現在還能活著?”

“秋寒一向很厲害!”秦羽瑤瞪他。

顧子清不以為意,抬起手,伸出三根手指:“這是第三次了,慕秋寒要殺我。瑤兒,我從沒有主動對付她過一次,每次都是手下留情。而這一次,是她自己想死,並不是我殺了她。”

如果不是你殺了我,秋寒怎麼可能了無生念?秦羽瑤在心中喊道,然而她卻無法喊出來,因為這的確不是怪罪顧子清的理由。

秦羽瑤沉默片刻,才抬起眼睛道:“我不會放任任何對秋寒不利的東西在身邊。”說罷,抬腳轉身往車子走去。

隻聽身後傳來:“方圓數百裏,沒有人煙。如果你就這樣走了,慕秋寒就死定了!”

秦羽瑤猛地轉身,依然舉起槍口對準顧子清,片刻後卻笑了:“是你死定了吧?方圓數百裏沒有人煙,自然也沒有食物和水,你失去車子,要餓死在這裏了吧?”

“不。”顧子清咧開嘴巴笑了,“附近有我的一處基地。裏麵有食物,有水,有醫療設備與器械。我不會死,但是慕秋寒會。”

秦羽瑤不由得瞳孔微縮,手指情不自禁扣緊扳機。望著顧子清笑得刺眼的麵容,抿了抿唇,終於掙紮著送開手指。

“跟我走。如果你敢耍花樣,小心對你不客氣!”秦羽瑤走到顧子清的身邊,彎腰將他提了起來,反剪他的手臂,押著他往車上走。走到一半,腳步忽然頓住,低頭盯著顧子清的手,有些猶豫起來。

顧子清雖然沒有回頭,卻感覺到她不善的目光,連忙說道:“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用繩子把我捆住,千萬不要砍我的手,我的手還要留著給慕秋寒做手術呢!”

秦羽瑤猶豫了下,便放棄了心中的念頭,果然從車子後備箱裏提出來一捆繩子,將顧子清從頭到腳捆成了蠶蛹。而後抓起他,丟到副駕駛的位置。

發動車子後,秦羽瑤根據顧子清的指示開動,從後視鏡裏看見顧子清的臉,很是奇怪:“你高興什麼?”

“瑤兒活了過來,我當然高興。”顧子清幹脆利落地道。

秦羽瑤嗤笑一聲:“騙鬼呢?如果你高興我活著,當初為何殺我?”

想到穿越前的那一幕,饒是已經過去很久,再想起來仍舊心中介懷。秦羽瑤沉下臉來,再不看顧子清。

“那是因為……”顧子清臉上的輕快笑容褪去,轉而變成一股說不出的奇怪神情,他沉默片刻,說道:“你可以試著割破自己的手指,然後你就知道了。”

秦羽瑤偏頭看了他一眼,沒有應答。她心中充滿了警惕,對於顧子清的任何不必要的建議都不會采納。因為擔心慕秋寒的傷勢,秦羽瑤一路上都沒心情說話,直到來到顧子清指定的地點。

“在那邊,有一道門。門後有一個開關,你按一下,會出來一塊驗證板,密碼是……後麵有三道門,密碼依次是……”

顧子清的秘密基地在地下,秦羽瑤按照顧子清的指示,依次打開了各道機關。而後轉身回來,抱起慕秋寒往醫療室走去。

“還有我!瑤兒!”顧子清隻見秦羽瑤一副不管他,想要把他丟在外麵的意思,連忙道:“如果沒有我,你救不了慕秋寒!”

後麵一句,成功讓秦羽瑤腳步一頓,而後聲音從地下通道裏傳來:“我一會兒上來接你。”

得到答案後,顧子清才終於消停下來。他望著車窗外麵,四處散落的黃沙,被風吹得滾動的石礫,及膝高的雜草,一塊塊天然嶙峋怪石。荒涼冷漠,猶如亙古的生命。

秦羽瑤打開副駕駛的門,便看到顧子清倚在座位上,半垂眼瞼,目光落在不知名的地方。在他的臉上,出現的是一種似是漫不經心,又似是冷漠嘲諷的神情。這是一個陌生的顧子清,秦羽瑤從不曾在他臉上見過這番模樣。

心中愈發警惕,秦羽瑤拍了拍他的肩膀:“回神了。”而後,提起顧子清身上的繩子,把他往基地中拖去。

顧子清的鞋子都被拖掉了,又狼狽又難堪,不由得有些惱怒:“你給我留點麵子行嗎?”被秦羽瑤似笑非笑地扭頭看他一眼,不由訕訕閉了口。

秘密基地建的很大,起居室、科研室、醫療室、儲存間等,十分齊備。秦羽瑤拖著顧子清,把他丟到起居室的門口,而後往醫療室走去。

“瑤兒,把我解開吧,我給你幫忙。”顧子清叫道,“慕秋寒傷得很重,不能沒有我。”

秦羽瑤理也不理他,兀自往醫療室走去。

為慕秋寒擦洗幹淨,換上無菌服,抱到病床上平躺下來。望著這張蒼白虛弱的臉龐,秦羽瑤再一次眼眶發熱,如果不是因為她,秋寒不會這樣。

忍住淚意,秦羽瑤找來生理鹽水,把其他藥物打進去,給慕秋寒掛起來。又解開她的衣服,開始處理她身上的各種傷口。

過了小半天,秦羽瑤才給慕秋寒處理完畢。期間,給她換了幾次吊瓶。慕秋寒始終沒有醒來過,但是臉色已經不再那麼蒼白。秦羽瑤微微放下心,站在床邊,伸手撫上慕秋寒的臉頰:“快點好起來,我等著你。”

說完,關上病房的門,走了出去。

“瑤兒,你處理完了?來吃點東西吧。”餐廳的方向傳來一個熱情的聲音。

秦羽瑤一凜,摸上槍支,往餐廳走去。隻見顧子清坐在一桌飯菜前,已經洗幹淨臉,換上一身幹淨帥氣的衣服,放下筷子衝她招手。

“你怎麼解開繩子的?”秦羽瑤站在五米遠處,看著顧子清不動。

顧子清眨了眨眼道:“這點小事,怎麼難得倒我?”之前一直不動,不過是怕她不安,故意做出弱勢的模樣。

秦羽瑤抿了抿唇,有些後悔起來,早知如此,就不該帶他回來。就算帶他回來,也該砍了他的手才是。她就不信了,他還能再長出一雙來不成?

一絲微弱的不善,很快被顧子清捕捉到,他連忙表態:“瑤兒,我真的不會傷害你。”

秦羽瑤熟悉的顧子清,是溫柔的、靦腆的、青澀的,麵前這個厚臉皮的男人是誰?雖然笑得很有魅力,但是秦羽瑤一點感覺也沒有,心裏隻是警惕。隨意取了些吃的,便往病房去了。

“瑤兒。”身後,顧子清出聲道:“你,不恨我?”

秦羽瑤的一舉一動,在顧子清的眼中,都十分奇怪。他並不知道她曾經穿越時空,愛上了別人。在他看來,她在那樣的時候被他殺死,應當是帶著恨意死去的。雖然他救活了她,然而昏迷了兩年多,秦羽瑤醒來也不該是這樣的平靜。

是的,平靜。她看著他的眼神,隻有警惕與戒備。恨意、疏離、惱怒,全都沒有。她仿佛是,既不愛他了,也不恨他了。

這個感知,讓顧子清很難接受:“瑤兒,你不能聽我解釋嗎?”

秦羽瑤的身形頓了頓,卻沒有回頭,隻是平靜地問道:“你是不是跟她上床了?”

“她”,指的是那晚秦羽瑤看見的女子。

顧子清愕然,他有些明白了秦羽瑤的意思,雖然想要辯解,半晌後卻隻是道:“是。”

秦羽瑤沒有說話,隻是抬起腳步往病房走去。沉默的背影,讓顧子清的喉結滾動了幾下,忽然心中堵得慌。

秘密基地中有充足的食物和水,秦羽瑤這幾日一直在醫療室中,觀察慕秋寒的情況。顧子清自從那天之後,便很少出現在秦羽瑤的麵前。秦羽瑤不知道他在幹什麼,但是一直沒有放鬆對他的戒備。

直到這一日,顧子清敲響病房的門:“瑤兒,我可以進來嗎?”

“你要幹什麼?”秦羽瑤打開房門,走了出來,不讓顧子清進去。

顧子清苦笑一聲,說道:“我知道慕秋寒為何昏迷不醒。我能夠救醒她,但是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秦羽瑤戒備地道。

顧子清不由得想起,曾經在他懷中溫柔如水的秦羽瑤,一時間有些後悔,是他親手破壞了他們之間的親密。不過,日子還很長,他相信他能夠彌補。清了清嗓子,顧子清說道:“你再給我一次機會,這就是我的條件。”

就是這樣?秦羽瑤雖然沒有問出來,但是她的表情卻滿滿寫著不信:“你先說,你要怎麼救醒她?有多少把握?”

“瑤兒知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複活的?”顧子清不答反問。

秦羽瑤搖頭:“或者你願意告訴我?”

“我當然願意。瑤兒想知道什麼,我都願意告訴你。”顧子清忽然放輕聲音,溫柔地看著秦羽瑤的眼睛,說道:“我用我的血,換了你身上的血。”

秦羽瑤瞪大眼睛。

“瑤兒不信?瑤兒可奇怪,我為何會死而複生?”顧子清的聲音溫柔如水,“因為這樣。”一邊說著,一邊舉起左手,示意秦羽瑤瞧他豎起的食指。而後,舉起右手,在他的食指和中指間夾有一片銳色,對準左手食指輕輕一劃,頓時一滴血珠便滾落出來。

然而,下一刻,那細小的傷口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秦羽瑤不由得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上前一步,再也顧不得戒備,一把捉住顧子清的手指,放在眼睛下麵研究起來:“怎麼會這樣?這怎麼可能?”

“就是這樣。”顧子清看著近在眼前的這張麵孔,她曾經沉睡了兩年多,但是在他的幫助下,終於恢複了神采。並且,再也不會離開他。想到這裏,眼神愈發溫柔:“瑤兒可知,我多少歲了?”

“多少歲?”秦羽瑤驚愕地看著他。

顧子清伸出手去揉她的發心,卻被秦羽瑤躲了過去,心中苦笑,隻得作罷:“我也不知道。活了太久,我已經記不清了。不過,大概是有八百多年的。”

“妖怪!”秦羽瑤瞪大眼睛,忍不住驚呼道。隨即,她想道,她連穿越時空都能做到,顧子清這樣也算不得太詭異,鎮定下來後,便問他道:“你一生下來就是這樣嗎?”

顧子清微微一笑:“瑤兒,現在我們討論慕秋寒的病情如何?要知道,我們的生命都很悠久,這些事情以後再說也不遲。”

“你打算怎麼救她?”說起正事,秦羽瑤立即擺出冷峻的麵孔,“難道你打算給她換血?就像當初複活我一樣?”

顧子清讚賞地點頭:“不錯。”

秦羽瑤卻有些猶豫了,她不知道顧子清為何如此慷慨,簡直不像他的為人:“你不恨秋寒?哪怕她曾經在你身上開了幾十個洞?”

“但是瑤兒喜歡她,不是嗎?”顧子清溫柔地道。

秦羽瑤不由得沉默。她不知道顧子清究竟想怎麼樣,以及換了他的血液之後,會不會有其他副作用?她不想害了秋寒,便道:“再過幾日吧。如果秋寒始終不曾醒來,就按照你說的辦。”

三日後。

慕秋寒仍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檢測機器顯示出的信號雖然穩定,卻比常人虛弱。這很不尋常,按照慕秋寒的體質,如果沒有生命危險,她早該醒來了才是。

“我知道為什麼。”病房門口,顧子清斜斜倚在門框上,雙手抄在褲兜裏,半垂著頭,卻揚起眼睛微笑著道:“她近來在研究一種補血藥,但是似乎隻做出來半成品,她臨出發前大概帶在身上了。”

秦羽瑤頓時愣住,想起剛穿越回來的那天,她掏出慕秋寒口袋中的藥瓶一股腦兒喂進口中的一幕:“是我,害了她?”

“並不是。正相反,如果不是你,她當時就死了。”顧子清笑著說道,然而聲音卻有些冷然的味道,“她失血太多,又了無生念,如果不是那份半成品,她不可能活著。”

慕秋寒不是他,四肢皆碎,甚至內髒都被打碎了還能活下來。大量失血對普通人而言,絕對是致命的傷害。

秘密基地中沒有血袋,秦羽瑤隻能給慕秋寒補充生理鹽水和基本營養,大部分都靠慕秋寒的生理機能再造血修複。可是,顧子清的意思,慕秋寒似乎因為那份半成品的補血藥,而失去主動造血機能?

哪怕如果不那樣做,慕秋寒會死,秦羽瑤還是覺得愧疚。她太大意了,白白將施恩的機會和把柄交到顧子清的手上。

“如果你能救活她,我可以任你處置。”秦羽瑤俯身撫著慕秋寒的臉龐,輕輕說道:“但是,如果你敢傷害她一根汗毛,我與你不死不休。”

秦羽瑤已經悄悄做過實驗,被換了血液的她,身體與顧子清有些相似,那就是恢複速度及快。雖然達不到顧子清的那種變態程度,但是也已經很驚人了。

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比不上顧子清的恢複能力,秦羽瑤想把自己的血換給慕秋寒。

“好,我答應你。”顧子清勾起唇角,壓下對慕秋寒的嫉妒與惱恨,溫柔笑道:“那我們開始吧。”

得到秦羽瑤的回應後,便開始準備手術的用具與器械。

手術開始前,顧子清說道:“我不能失血過多,所以每次隻能輸送給她五百毫升血液。一周一次,一直到她醒來。期間,你我都必須待在這裏,不得離開。”

秦羽瑤點頭答應:“好。”

她的注意力都在慕秋寒的身上,因此沒有看見,顧子清得意地勾起唇角。瑤兒啊瑤兒,你我共處一個屋簷下,待上兩年,你又怎麼會不原諒我?

顧子清曾經對秦羽瑤做過這樣的手術,故此這一次並不生疏,甚是熟練地就完成了。秦羽瑤對他點了點頭,道了一聲“辛苦”,便不再管他,而是仔細盯著慕秋寒的狀態。

“她沒事的。”顧子清說道。

然而第二日,顧子清見到慕秋寒時,卻是臉色有些變了。

慕秋寒仍舊沒有醒來,氣色也變得好了一些,但是令人驚異的是,她的身體有些變化——變小了!

這一幕落在秦羽瑤的眼裏,便更加清晰了:“秋寒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

秦羽瑤與慕秋寒熟悉無比,對慕秋寒的身體也十分清楚,隻見昨日還五官立體頗顯妖媚的慕秋寒,今日看起來竟然清純了許多!

慕秋寒,至少年輕了五歲!

“這太奇怪了!”顧子清的臉色不好看,這明顯不是應該有的反應。他皺起眉頭操作其他器械,檢查慕秋寒的身體信號,卻隻見各項都顯示正常。而顯示正常,本來就是不正常的事。

第二日,兩人推開病房,看望慕秋寒,再次大吃一驚。因為,慕秋寒的身體又變化了,比昨日更加年輕幾歲。

秦羽瑤開始不安了,走到床前試著喚醒慕秋寒:“秋寒?能聽到嗎?醒一醒,秋寒?”

“抽她一點血液,化驗一下。”顧子清麵色沉凝地走過來,手裏提著一隻針管,開始給慕秋寒取血。

誰知,針管紮進去後,卻抽不出血液來,頓時讓顧子清神色一驚。他連忙收回針管,仔細打量慕秋寒手臂上的針眼。卻隻見那個小小的針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愈合,不久便看不出來一絲痕跡。

“這是怎麼回事?”秦羽瑤亦是驚訝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