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孩子希冀的眼神,江父感覺如鯁在喉,嗓子眼裏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
江父提起酒碗猛灌一口,又夾起一大筷子菜,胡亂咽了下去,這才說道;“不是,爹在城裏給你找了個活,給王鐵匠當學徒,打下手。”
“至於念書,你也知道,家裏情況一般,實在是供不起你去學堂的花銷。”
“不是去念書嗎?”江流有些茫然,顯然一時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畢竟期待了這麼久,或許早在心裏已經確定了去城裏念書的念頭吧。
“咱們家祖上三代都是農民,窩在這小山溝裏,沒什麼出息,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見兒子低下了頭,江母連忙說道。
“而且讀書不一定能有出息,可是學了手藝不一樣了,高低是個體麵人,村上的人都認這個。”
江流聞言悶頭扒了幾口飯沒有說話。
江母見狀繼續敲打道;“兒啊,當鐵匠沒啥不好的,比種地強。你爹啊已經跑了好幾次了,好不容易才給你謀來這個差事,你可別在這時候犯渾,娘知道你聰明,有自己的想法,可這件事情,必須聽你爹的。”
江流有些抗拒,他喜歡讀書,想去上學。
而此時他沒有說話,反而是用力的點了點頭。
江母見狀沒有再過多言語,抱起小妹,坐到一旁喂飯,而江父拿起了一旁的老煙槍,吧唧吧唧的抽了起來。
“給王鐵匠當學徒,每個月有十個銅板的薪酬。”
江流停止扒飯,望著江父。
“五個銅板寄回家,另外五個歸你,隨你怎麼支配。”
“好!”
江父滿意的笑了笑,臉上的皺紋也疏散了不少。
飯後,江流借著木梯爬上了自家的屋頂,此時夜色已濃,到處黑漆漆的一片,隻有少許微弱的點點星光。
不知何時,江父也爬了上來,在江流的身旁坐下,吧唧吧唧的抽著那隻老煙槍。
隨著兩人的目光望去,那裏是大哥江海的土房子。
大哥江海已經成家,為了避嫌和妻子已經搬了出去,平時會跟江父一起下地。
而此時,一陣晚風吹來,父子兩不由的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晚風帶來的不止絲絲涼意,還有大哥和大嫂的爭吵聲。
父子二人相視而笑,均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江流望著眼前這個抽煙咳嗽,受涼發抖的老頭,突然想了起來,之前老是聽江父說,大哥像他一樣,隻會老老實實的種地,一輩子也就那樣了,而父親不希望江流和他們一樣,怎麼樣也得過得好一點。
江流突然有些理解父母的心意了,“爹,咱們回屋吧,外麵冷,明天不是還得趕路嘛。”
江父嘿嘿一笑,將老煙槍放在一旁,“急什麼,爹還有東西要給你。”
說著,江父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什麼東西,重重的扔向江流懷裏,“傻小子,看,爹給你帶了好東西回來!”
江流應聲望去,隻見是一件四四方方,用油紙包好的物裝,頓時就明白了,甜甜的喊道,“謝謝爹。”
雖然江父無法讓自己去學堂念書,但也盡力在為自己的夢想舔磚蓋瓦,給自己留一半工酬是,給自己買書也是,想到這裏,江流也是心中一暖。
看著江流開心的樣子,江父提起老煙槍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走,回去睡覺。”
回到房間,江流打包好行李,躺在木床上,借著油燈昏暗的光線下,翻開了江父給他的油紙包。
【登高望遠】
江流輕聲的念了出來,好奇的翻開了枯黃的書頁。
“這竟然是一本自傳,也不知道爹是從哪裏得來的。”
書中大概寫了作者行走江湖時的一些見聞錄,有親身體驗過的,也有道聽途說的,是隻能用來打發時間的趣本。
江流有些無奈的想到,隨意的翻了翻,也就放進了包裹中,心想著以後有時間再看吧,今天要早點休息,明天還得早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