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蘭月向來是比較強悍的女人,她不允許自己的堅持與感情失去控製,丈夫的出軌是她意料之外的突發事件,不是不可挽回,而是必須給自己一個消化和緩和的時間。這次過來她已經想明白她不會放棄這段婚姻,她要捍衛屬於自己的幸福。至於兒子,隻要夫妻不再過兩地分居的生活,兒子總會有的。
梁夏垂下頭,嘴角掠過一抹苦笑。父親他,從來就不知道忙是什麼,不知道責任是什麼。上一世,他給予她們三姐妹的愛,一隻手還數不完。父親的親情向來淡薄,對子女的感情與疼愛隻會說而不會做;對於外人,不論是不是朋友,他都是大方無比的,沒有限製的,喜歡吹牛,隻付出沒有收獲的朋友交好,讓熟悉他的人都讚其善良,真不知道是褒義還是貶義。也就是這種沒有限製的交友與盲目的付出,才會讓父親把家產敗得精光。然,前世在梁夏記憶中,父親雖然過著有上頓沒下頓的生活,那天性的“老好人”性子卻依舊堅持沒變,吹牛,大方,開朗,無憂無愁......或許,這也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分,知足長樂;或許,這就是他希望的幸福吧。
然,讓梁夏心底最痛地就是父母離婚後父親對她們的態度,幾乎是漠不關心。她們隨母親改嫁過去,那時她才上五年級,養父雖然在銀行工作,但當時的工資也才一百來塊錢,根本無法負擔他們的生活與學費。因為陌生,養父在當地也沒有什麼人脈,母親雖說是高中畢業,但沒有人際關係也隻能在當地一個小工廠做苦力,幫廠裏燒鐵,收拾煤炭,和做一些比較吃力的雜活。收入非常微薄,幾乎不能維持一家五口的生活。而她做為老大,跟著母親的朋友做小生意,賣甘蔗賣水果......一個一個小鎮去賣。
當時,賣甘蔗是要把一大捆甘蔗(10條一捆)扛到買家去的。試想一下,一個才十二三歲的姑娘扛著十條一捆的甘蔗,是多麼吃力。母親的朋友要看著那整車的甘蔗,還要忙著收錢,根本就是梁夏一個小女孩自己把那車甘蔗一捆捆地往買家店裏扛。且不說路的長短,就當時梁夏的小身板而言,一拖拉機的甘蔗,要扛多少回呢?要中途休息幾次呢?要費多大的勁呢?每每想起,梁夏總是心酸不已。父親呢,賣了門市部後回老家做赤腳醫生,但他運氣非常好,居然中了三四萬頭獎。對於90年初來說,這筆錢數目龐大。而在他見過他的女兒辛苦吃力的生意之後,很“大方”地給了他三個女兒一筆“大”錢,九十塊!每人三十!梁夏記得當初接過錢後還是很激動,畢竟對於她來說這筆為數不多的錢可以減輕母親和養父的負擔,又可以讓自己周末休息一天。
可,就在那年年底,梁夏知道了父親這筆錢的出處:認識與不認識的人,隻要和父親同一個茶店喝茶或是同一個飯店吃飯的人,一律都是父親付帳。而那時,那九十塊錢,是存給梁夏三姐妹交學費的。
也就是這筆“大”錢,讓母親哭了很久。估計她也想不到,自己的三個女兒和其生父的血脈緣終究太過淡薄,都比不上其對路人的大方。梁夏不能說不怨,但怨也不深。因為父女的感情,沒有太深厚。愛不深,也傷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