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張之戀,可說是一個“傳奇”。兩個南轅北轍、各方麵都迥然有別的人,“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當然這其中主要的原因是胡蘭成不僅能讀懂張愛玲的人和文,而且能夠欣賞她的人和文。而張愛玲此時正懷著一顆“失父”、“戀父”的破碎之心,在無愛的人間找溫馨,而胡蘭成便做為她對父愛(恨與愛,是一體之兩麵)的一種補償。
傳記作家胡辛對胡、張之戀,曾說:“在張愛玲是純真的初戀絕唱,在胡蘭成不過是八次有名無名婚戀中的一支插曲。張愛玲是胡蘭成生命中唯一閃光的記憶,而胡蘭成是張愛玲生涯中,永遠無法抹去的黑點。”
而張愛玲在婚前戀著胡蘭成,有如小時候依戀寂寞中的父親。她對胡蘭成的愛,其實是將小女孩般的玩物及其老年人樣的成熟全搬出來給胡蘭成看,如此幼稚又如此老道,如此瑣碎又如此莊嚴,他完全被惑於張愛玲的“奇”,於是當時間衝刷了陌生而神秘的“奇”之後,張愛玲就隻有被丟開的命運;但張愛玲卻總是陷在“戀父”的陰影裏而不自覺。因此一個是“奇貨囤之”式地把玩她,一個卻是朝朝暮暮地依戀著他。如果不是“戀父”,張愛玲不會如此執迷不悟;但也正是“戀父”,使她在痛定思痛後毅然決定離開他,不願再被傷害,正如她當年毅然地逃出“父親的家”,從此永不再回頭一樣。亂世情,難長久,原本既非同路人,何能攜手共日月?張愛玲此時有著清醒的領悟,於是她做出了分手的選擇。
溫州一別後,張愛玲還是給胡蘭成寄了錢,甚至給胡蘭成的友人帶回外國香煙和安全剃刀片,她心疼他在鄉下,在信中提起王寶釧,說破窯裏過的日子亦如寶石的川流。然而就在此時,胡蘭成卻正在寫他和小周的羅曼史——《武漢記》。
直到兩年後,她才以編寫電影劇本的方式再次登上文壇,她先後為文華影片公司寫了《不了情》和《太太萬歲》兩個劇本,都由桑弧導演,影片上映,佳評如潮。但就在此時社會上又突然出現一場對她的大規模“圍剿”。逼得原先為文讚賞張愛玲的戲劇家洪深,不得不發表檢討文章,全盤否定《太太萬歲》的成就,才得落幕。
第二天天還未亮時,胡蘭成來到張愛玲的房中,在床前俯下身去親吻她,她從被窩裏伸手抱住他,忽然淚流滿麵,隻叫了一聲:“蘭成!”便再沒有別的話了。當天中午,胡蘭成離開上海,乘船前去溫州,他也許想不到,這竟會是他們此生的最後一別了。對於這段感情,胡蘭成在中可說是洋洋自得、誇誇其談。相對於胡蘭成的喋喋不休,張愛玲對於自己的感情始終未發一言。但學者陳輝揚、萬燕指出,不管或是後來據此而改寫的,都是張愛玲與胡蘭成戀情投影的寄存處。從的創作時間(張與胡正式分手的三年後),經十餘載修改的費心,都隱含著她的感情殘影,尤其像她那樣不喜歡被人關注隱私的個性,她是不會直接承認或表現她的感情得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