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4(1 / 1)

“姨呀!我不走,大叔就是我的親人,我會照看他到老,你放心……”媚一下子跪倒在炕腳地哭喊著。許建田也哽咽著:“姨呀!放心,我會把姨夫養老的……”已停止呼吸的姚鳳芹竟然露出了微笑,她帶著滿足的微笑,離開她所愛的也愛她的人走了。

“媚!你姨也走了,我身體也能撐住,現在你該回知青院去了。”姚鳳芹剛過頭七,麻子黑對媚這樣說。媚平靜地回答:“姨在世不嫌棄我,把我當女兒,現在大叔要是還不嫌棄,就讓我住在當時和改葉住的廈子,知青院人雜,不寬展,再說大叔也需要人做飯呀,你又不吃隔壁大姨做的飯。”麻子黑歎了口氣:“哎!我怕你在這兒不自便,受委屈,知青院兒年輕人多,生活活躍,這兒還有啥待頭?絕不是趕你走……”

媚暫住這兒,就跟農村那些隻有父親沒有母親的女孩子一樣,也去生產隊田裏勞動,回家做飯洗衣忙個不停,要休息隻能等到下雨的日子或農閑時候。日子倒也平靜,對於姚鳳芹臨終所說有關許建田的話倒沒十分在意,可許建田見了她卻遠著走,低頭走,像農村小夥見了對象一樣害羞,她倒渾然不覺。

流年似水,倏忽又過了個年。

春節剛過,又碰上了個好晴天,天不刮風,不布雲,生產隊沒開工,男人們都聚集在飼養棚門前靠陽兒的牆根下,或圪蹴,或站著諞閑話,曬暖暖。幾個上了歲數不講究儀表文明的人,脫下穿了一冬的棉襖認真尋找瞀亂了他一冬的虱子。當抓住一個肥母犢子大虱,放在腳前的石頭上“呯”地一擠,那種興奮、快意就像在戰場上手刃敵人一樣,一時自己的血養肥的虱子的血把光光的石頭塗紅了一大片。

媚端著一盆子衣服,匆匆轉過了飼養棚牆後,到溝底的小河裏去洗。夏如錦今年回村特別早,是因為年前她現許敬修朝媚住的那個院子跑得太勤,她不敢在縣城的家多待,就對媽說謝姨要她早些回村,正月初九就回村了。她覺得自己有些可笑,誰也沒宣布她是他的戀愛對象或他是她的戀愛對象,然而自己就是怕他跟別人接近,便早早回村了。

今天,她又端著放著要洗的衣服的盆子出了知青院的門,朝去溝底小河邊走去。當走在下溝的小路上就看見媚在她不遠的前麵搖搖擺擺地走著。她高喊:“媚!媚!等等!等等我!”媚卻頭也不回聲也不應隻管朝前走,她又提高嗓子喊:“媚!媚!耳朵塞了套子!”媚還是沒反應。她小跑幾步,趕在媚背後,幾乎嘴對著她的耳朵喊:“媚!”媚猛地一驚回頭:“啊!”一聲說:“是你,嚇死人了!”

“媚,你該不是有啥心事,這麼大的聲喊你還沒反應?”“我能有啥心事?城市沒一個親人,沒人牽掛我,我也不牽掛誰。”媚說。“最近,有人開始打聽招工的消息,別村知青中傳的小道消息更多,你就沒聽說?”夏如錦也是隨口亂說,她並沒聽到什麼消息。媚淡淡地一笑說:“咱政治條件差,學曆低,城裏沒關係,隻有在這山溝溝幹一輩子革命。招工,三禿子的頭,不長也不想。”

“咦!你咋說這話,該不是這裏誰絆住你了麼?”夏如錦哧哧笑著說。她在對自己種種猜測進行求證:許敬修老往她那院子跑,那個建田也常找他,兩人在一起嗤嗤嚕嚕。許建田是不是傳柬的紅娘?她也曾當過一回“克格勃”,現媚笑嘻嘻地跟許敬修打招呼,把正坐的小板凳讓他坐,煎火騷勁很不正常嘛!她昨天夜裏還想,論條件、關係絕對不可能。可以說自己和許敬修青梅竹馬時期就有不同一般同學的交往,高中時更有不同尋常的經曆,有共同語,他要胡來,謝姨也不能答應,更何況論長相雖說媚跟自己相當,自己那顆小灸瘢要比她那坨黑記好看多了,他不會舍此就彼呀!也曾起過煽動青棗找媚個小麻煩的可笑念頭,又覺得是自己太多心,但也不能拿得太老。畢竟媚比咱小好幾歲,男生大都喜歡天真的小女生,他真的看上人家臉上的青記咋辦?“唐伯虎點豬就是看上那抬頭紋”的粗話也許不是憑空而來。又一想他愛跟誰拉扯由他扯去,跟咱有啥關係。但許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促使她有個套問一下媚的打算,今天是個好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