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4(1 / 1)

她擀好了麵,叫青棗燒鍋,自己站在村頭皂角樹下朝通村外的土路上張望,沒見到敬修的人影,心裏老是個疙瘩,要是敬修有個三長兩短,自己死後還有啥臉見周大姐呢?

她看見模模糊糊兩個影子從坡底下朝上走,從身影走路的姿勢一看,其中一個就是敬修,她對著走到半坡的兩個人喊:“修兒!”敬修回應:“謝姨!”謝玉說:“我估摸你早該回來了,咋到這會兒呢?”敬修說:“她走不慣坡路,走得慢,叫謝姨操心了。”

謝玉領著敬修和夏如錦進了屋子,看見燈下的夏如錦長得十分媱暢,模樣身條都是挑梢的人物心裏很高興,要是敬修能有她這樣個媳婦自己先覺得稱心,雖然曾有大人之間敬修和棗兒的娃娃親之約,但他倆都太小,不懂事,如今社會也不是舊社會了,不興包辦,娃們有娃們的心思。

她先讓青棗端來一盤子溫好的柿子,叫他們吃,對夏如錦說:“娃也,快吃,到我這兒就跟在自家一樣,甭做假我才高興。”拿著柿子朝夏如錦手中遞,夏如錦接過柿子,張開了嘴兒慢慢地咬了一口,接著便喜眉笑眼地吃開了。

一時飯也好了,敬修和夏如錦幾乎餓了一天,飽飽地吃了一頓。吃完安頓好夏如錦住下,自己才回到村東頭家裏。

夏如錦住在謝玉家,青棗除了每天早早起來在謝玉的教導下練功之外,就是陪著夏如錦洗菜、燒鍋、做飯、嬉鬧。許敬修回到村裏後就跟著社員一塊出工,掙工分了,很少到謝玉家去。有如錦和青棗在家,謝玉更省心了,除過定時給那爺兒三個做飯外,對巡護山林工作依然很敬事,沒有因為縣裏鬧“造反”幾個月沒領到工資而怠慢工作。

一天,夏如錦早上起來,悶悶不樂地走到了院子,青棗已練罷了功,正穿外衣,夏如錦望著她一臉活潑的笑容說:“青棗,我真羨慕你。”似有悲戚欲哭的樣子使青棗吃了一驚:“如錦姐,咋咧,得是嫌我跟你說話少咧?”夏如錦說:“夜裏又做夢了,夢見爸跟媽叫一幫子人押著、打著、鬥著,很可憐,我心裏有些難過……”青棗說:“這好辦,我去縣城打聽打聽!”夏如錦說:“你?”青棗說:“我咋?你別管,我有辦法。”說著折身走了。

許敬修正要出工下地,被青棗纏著來到了謝家,青棗把他拉到夏如錦跟前說:“如錦姐,有啥話跟他說,叫他領我到縣城耍一陣子。”夏如錦就把自己想知道爸媽況的想法說了。許敬修說:“我也想去了解了解形勢展到哪一步了。”夏如錦說:“你看著辦吧!反正我也……”許敬修說:“你這個人,說話老是味味氣氣的,說半截漏半截,今天我就跟青棗去縣城,保證把一切況了解清楚,你就安心住這兒。”

許敬修和青棗進了縣城,到縣人民醫院,找到了範美芹。範美芹是認得許敬修的,先是一驚,急急地問:“娃也,錦兒有啥事?”許敬修笑著說:“範姨,你放心,夏如錦好著呢,她打我倆來看看範姨這兒有啥事沒有。”青棗又插把夏如錦住在她家的況說了一遍,範美芹知道女兒很安全也就把心放下了,才開始告訴自己和夏縣長的況。她說:“醫院的革命組織對我很好,不限製我的自由,他們勸我搬到單位住,省得工農造反總部的人到家裏搜事。老夏跟褚書記又被‘貧農捍衛軍’強押到了一個農村,他也送信給我說:他在那裏很安全隻是擔心因為自己和褚書記兩派群眾生武鬥,老夏這人真是的,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操心這、操心那……”說著又從自己臨時休息的床上褥子底下拿出一遝遝兒傳單。

許敬修接過傳單一看,有工農總部的,也有捍衛軍的。工農總部稱捍衛軍是“老保”“悍匪”,捍衛軍稱對方是“打、砸、搶”“總匪”,都宣傳了“十二六”武鬥的況,敘述的事實卻差異極大。許敬修把這些傳單全部裝在身上,然後說:“範姨,你寫個簡單條子,我們回去交給夏如錦,叫她放心。”範美芹苦笑著說:“我不會寫字,沒文化。”許敬修笑了笑:“總得有個啥法子讓她知道我們見了你,她才能放心。”範美芹不好意思地說:“掃盲時我也認得倆字,我就試著劃個道道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