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趙訓文不禁大聲叫道,“世上還真有這巧的事呀!”
“可不是嘛,世上有些事啊,真是說不清道不明呢。”趙德炎道,“大侄啊,你也是我的親骨肉,從剛才的交談中,曉得你有誌向、有抱負、有才華,是一個很不錯的青年,同齡人中的佼佼者。看到你,我就想起了我那至今還給關在監獄裏頭的兒子趙訓平,他要是有你這樣的頭腦,有一半趕得上你,又何至於落得今天這個結局呢?因此啊,我一見到你,心裏就產生了一種認同感,把你當成了我自己的兒子。從個人的角度來說,我很想幫幫你,也有這樣的實力。可是……我心裏存有不少顧慮,一時還拿不定主意……”
“顧慮?您有什麼顧慮?”趙訓文停住腳步,緊緊地盯著伯父的臉盤。
這時,月亮已升上東天。幹冷的冬風不時貼地而過,卷起點點塵屑;清冽的銀輝靜靜地照著,使得楚莊的山水、田疇、房屋與道路,顯出了白天從未有過的神秘與溫柔,透出一種別致的風韻與美感。
趙德炎說:“我就擔心這雞母山一開掘啊,楚莊就不是現在的楚莊,更不是過去的楚莊了,它將變得麵目全非。”
趙訓文搖搖頭說:“不會的,應該不會的。”
“不會?怎麼不會?咱們不妨設想一下開掘以後的情景吧。”趙德炎說道,“那時候,楚莊就會從一個無人問津的小村,變得轟動一時,人人盡知。前來參觀的、考察的、旅遊的、投資的,會絡繹不絕,清靜的楚莊,會變得熱鬧、喧囂。那時候,楚莊的山嶺還有這樣秀麗嗎?湖水還有這麼清澈嗎?天空還有這麼明朗嗎?月亮還有這麼亮堂嗎?……那時候,你就是想回複到它的過去,也是不可能的事啦。因此呀,這兩天老二訓武跟我談投資辦廠的事,我也一直沒有鬆口。不為別的,我就擔心城鎮啊、工廠呀這些東西會把楚莊搞得一塌糊塗。”
趙訓文說:“不會的,絕對不會的。伯伯啊,您一直生活在美國那樣的工業化國家,心裏有這種顧慮和擔心,我完全能夠理解。現在,我就跟您談談我心中想象的楚莊發展思路吧。”
兩人聊著,來到村頭的石拱小橋,就順著河邊小路向牛浪湖岸走去。
“伯伯,在談未來的楚莊之前,我想先聊聊正在興建的三峽工程,”趙訓文繼續往下說道,“這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一項建設性工程,大江截流之前,我參加三峽考古隊趕赴那裏開展文物考察、搶救工作,在三峽壩區呆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三峽壩址選在過去的三鬥坪,那裏自然成為舉世注目的焦點。但是,壩區的投資與發展有著兩個明確的指導思想,一、不建大城市;二、不建大工廠,而是以三峽水利樞紐工程為中心,建成一個以旅遊、商貿、農副為一體的花園城鎮。因為有著這樣的指導思想,三峽壩區的自然環境、生態環境及曆史景觀都沒有遭到什麼人為的破壞。如今,以三峽大壩為中心,長江北岸的樂天溪鎮與八裏河鎮已互為一體,南岸的新秭歸縣城與新三鬥坪鎮橫向連通,已基本形成了一定的規模。特別是三峽工程建設公司總部所在的八裏河鎮,修建的遊泳池、球場、花壇與一塊塊綠色的草坪、一行行成蔭的綠樹已使它初具公園化城鎮的雛形。那裏,不僅管理是一流的,建設與發展方向也是一流的。隻有在那裏,我才看到了中國城鎮發展的未來與希望。伯伯,我想就是雞母山洞中的青銅器發掘後轟動再大,也不及三峽工程的十分之一吧。如果我們稍稍借鑒一下三峽壩區的發展經驗,楚莊的自然、生態、人文等環境不僅不會遭到破壞,還將得到進化與改觀。再說,雞母山中的青銅文物出土後,也不會讓它們繼續留在楚莊,其管理方式會跟曾侯乙墓中的文物一樣,運送文物管理部門。還有,楚莊出名了,前來旅遊觀光的會有不少,但楚莊的常住人口不會有多大變化。人口有限,需求有限,對自然的開發當然也就有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