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稚而嘹亮的歌聲傳了過來,教師們一個個開始了課前準備,查課表、拿教材、找出已批改了的學生作業簿、翻翻備課本稍稍溫習。
趙訓武一見陳克雄又要去教室,馬上對陳炳先耳語道:“陳校長,請你把克雄的課調整一下,俺這次在廣州遇見了胡幺姐,有些事情要跟他聊一聊。”
陳炳先一聽,馬上將兒子的課換了。
操場又變得空空蕩蕩的了,教師們一個個夾著各種本子走進教室。
辦公室裏,隻剩下了趙訓武跟陳克雄兩人。
趙訓武就那麼坐在一張辦公桌前,一言不發地望著陳克雄微笑。
陳克雄站在一旁問:“趙支書找我有什麼事?”
趙訓武指了指旁邊的凳子道:“你先坐下,咱跟你慢慢談。”
陳克雄彎腰落座,不知支書找他談些什麼,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趙訓武故意問:“小陳,你曉得我要跟你談什麼嗎?”
他搖了搖腦袋。但支書特地讓父親給他換課,留他單獨一人談話,肯定是一件蠻重要的大事。
陳克雄緊張地等待著。
“我這次隨隊到南方去考察,”趙訓武盯著他的眼睛道,“在廣州遇上了胡幺姐。”
“啊?!”陳克雄聞言,當即一驚,差點站了起來,他趕緊穩住身子,急切切地問道,“她……她在廣州幹些什麼?”
“她告訴我說她在一家外商獨資企業上班,幹得挺不錯的,看那樣子可真的發大財了。”
“是嗎?”陳克雄反問道,“就她肚裏那點墨水,我料想她也幹不出什麼格外有了不起的大名堂來。若是真的發了的話,我總覺得那錢的來路有點不正。”
趙訓武說:“小陳呀,你莫要門縫裏頭看人——把人看扁了。胡幺姐在村裏就是一個不錯的好姑娘,身在廣州那樣激烈竟爭的環境,她當然也就幹得更好了。你不能因為兩人弄了點矛盾,就對她抱有成見嘛,其實她這兩年在外頭一直還戀著你呢。”
陳克雄嗤地噴了一下鼻子道:“她要真的還戀俺,出去兩年,咋連半點音訊都沒有?”
趙訓武道:“小陳,話可不能這樣說啊,你又給了她什麼音訊?胡幺姐當初出走,我認為她有她的理由,出去闖闖天下,這是年輕人的本色嘛。如果她的家人、還有你不幹涉的話,我想你們倆的事情也不會鬧得這僵。小陳啊,我是專門來跟你講這事的,也是為你們兩人好。自胡幺姐走後,你還一直沒談朋友,上門做媒的很多,可你都回絕了,我知道你心裏還戀著她。你將這種感情埋得很深很深,盡量地壓抑著。小陳,你不要騙我,咱也是過來人了,這方麵多少有點經驗,曉得個子醜寅卯。而據我所知,胡幺姐在廣州也還獨自一人沒談朋友,她的心中隻有你。兩人鬧翻了要和好,我還沒聽說女的會占主動。你一個男子漢,心胸就不能放得博大一點嗎?小陳呀,我今天不是以支書的名義跟你談話,而是以一個大哥的身份呢。以前你們兩人鬧翻,我認為責任主要在她的家庭和你,你們的思想也太封建了一點;而這兩年來,不是俺批評你,你也太雞腸小肚了,就不能主動向胡幺姐發出什麼信號表示和解?她一個姑娘家,獨自闖廣州不容易啊;能混到今天這個樣子,也不簡單;而在那個花花世界裏,還能保留著一份對你的真情,可就更不容易了!小陳,這樣的好姑娘,打著燈籠也難尋呢,可你偏偏又不珍惜。要是真的失去了,我想你會後悔一輩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