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1 / 2)

複仇,複仇,複仇!

八百多年後的今天,錢先明心中整日想著的也是複仇,“複仇”二字,幾乎填滿了他的整個心胸。

難道熊子連同那些青銅寶器一起埋在雞母山中的仇恨穿過漫漫時空,竟在錢先明心中生根發了芽?

這與當年嶽飛精忠報國的正義複仇竭然不同,而是一種典型的人性扭曲後的變態與發泄。

這是否也算那些古老的青銅器皿凝聚的氣韻籠罩在楚莊上空而帶來的作用力,一種負麵、陰暗而邪惡的巨大影響?

這種作用與影響是無形的,當事人無法感知,也無法避免。它象一層濃厚的霧瘴,更象一種使人不知不覺墮入其中的魔魘。

錢先明的心胸被這如積雨雲般聚集的霧瘴嚴嚴實實地充斥著,他恨趙德厚,恨趙訓武,恨水狗,恨劉老三,恨楚莊的村民……他恨這恨那,除了憤恨外仿佛沒了別的情感。在恨別人的同時,他也恨自己。他恨自己操之過急,恨自己考慮不周,恨自己能力不夠……恨到忍無可忍之時,他恨不得操起一把菜刀,先去殺了趙德厚,接著砍掉趙訓武,然後眼睛一閉,將刀往自己脖子上一放一拉,一切的一切,就此徹底了斷……

自從撤去支書受了處分之後,錢先明還不能向父親走露半點風聲。他擔心父親知道兒子丟職、趙訓武上台的消息後承受不住這一心理打擊而一命嗚呼。不,他一定要向父親隱瞞一切,不能給他送去一張催命符。

因此,他隱忍著心裏的傷悲,還是象往日那樣早出晚歸。回家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來到父親床前向他請安,編著一些故事、趣聞、笑談,一個勁地講給父親聽,讓他聽得喜笑顏開,紅光滿麵,直到他滿意地點過頭,手一揮讓他走開為止。

而將這一切每天絞盡腦汁地變著花樣重複一次,就等於每天在他的傷口上塗抹一次鹽巴,也就更多一層痛苦。

慢慢地,他不僅恨自己,還恨起父親來了。他這輩子的一切痛苦,都是這個躺在床上的家夥一手造成的,在他還沒有生下之前,他的命運幾乎就已經注定了。如果不是誕生在這個地主家庭,以他錢先明的刻苦勤奮、聰穎能幹,怎會是今天這副窩囊呢?因此,他得在將菜刀放在自己脖子上的前一刻,先去了斷這個在床上幾乎躺了一輩子、給他帶來不盡磨難與痛苦的老頭子的苟延殘喘的生命。

當然,想歸想,做歸做,他錢先明還沒有瘋狂到喪失理智的地步。不管怎麼說,他還是愛自己的父親的,畢竟他的生命是父親賜給的;同時,他也愛自己,就是再苦再痛,活著總是美麗的、幸福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活著,總有希望與喜悅,要是兩腿一蹬撒手人世,那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他絕對不會做出這種沒有頭腦的傻事!

他要冷靜再冷靜!

此前,他在支書位置上時,要是稍稍冷靜一下,也就不會是今天這樣的下場了。一切東西,隻有在失去後才覺得它的寶貴,才知道當初該怎樣來保住它。這種強盜去了抵後門的“馬後炮”雖然對過去的事實無能為力,但能為今後的行動提供深刻的經驗與教訓。總結一下,也是一筆寶貴的財富呢。

他知道,有些東西一旦失去,就再也無法得到,比如這支書的位置對他來說就是如此。無論怎麼努力,他錢先明也不可能官複原位了,至少三、五年內不會如此。

可是,他仍要報複。

這是一種奇怪的複仇。即使成功,他也不會獲得半點利益,隻不過在複仇的過程之中得到一種情感上的滿足。也就是說,他冒著風險施行的複仇努力隻會讓村裏的他人獲利,他是怎麼也得不到他曾失去的支書寶座了。

但是,他仍要尋找一切機會繼續與趙家作對,讓趙訓武在支書的位置上坐不安穩。

雖然他也恨村裏的其他幹部,但他更恨趙家更恨趙訓武,先得對準一個主要的目標,將他拉下來了再說。

機會機會機會,他象一隻機敏的獵犬嗅聞著楚莊的空氣,又象一隻出洞的老鼠滴溜溜地轉動著一對小眼窺探著周圍的一切,一旦時機來到,他就要淩厲地出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