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他們還開辦了考古培訓班,在當地招收具有一定文化與業務基礎的學員,進行考古人才的培養工作。根據三峽工程的分期完成及水位的不斷上升,整個文物的發掘與搶救工作最早也得延續到2008年才能結束,因此,對當地考古人才的培養也就顯得格外重要。
出於一種高度責任感的驅使,趙訓文與隊友們竭盡自己的綿薄之力,做著應該做的一切,努力使庫區文物的損失減少到最低限度。白天,他帶著一批隊員在野外發掘,嚴格按照考古學的有關要求,對發掘出來的人工遺物全部采集,一件不漏;夜晚,則進行室內整理,分門別類,認真記錄,並開展一些具有建設性與開拓性的研究工作。有時,趙訓文一熬就是一個通宵,幾乎達到了玩命的程度。幾個月來,眼眶一天天地凹陷下去,圍在眼眶周圍的一道黑圈也越來越濃,那原本就十分瘦削的身材顯得更其單薄了。
在這夜以繼日的工作與消耗中,趙訓文沒有半點衰弱與疲累之感,他覺得體內似有一眼永不枯竭的生命之泉,正源源不斷地噴湧而出,滋潤著他的整個身心。
自從進入庫區後,他就處在一種持續的亢奮與最佳的競技狀態。
他感到自己的生命這才正式拉開了帷幕。
又是周末了。趙訓文清楚地記得,這是考古隊進駐三峽後的第二十個周末。也就是說,他們已在庫區開展了近五個月的文物“大營救”活動。這天,趙訓文破例地給自己放了一次假,這還是他進入一線庫區後的第一次假日休息。誰也沒有要求他在節假日加班加點,更沒有人為此加發工資獎金,他沒日沒夜地超負荷工作,完全是憑著一種使命感的支配。11月8日,長江截流的這一偉大日子即將到來,“高峽出平湖”,幾代人的夢想就要實現!而他們的第一期考古工作,已經進入最後的煞尾階段,幾個月來長期繃緊的神經,也該鬆弛鬆弛,緩一口氣了。
更重要的是,這個在外人看來並無特別的周末,對趙訓文來說,卻是一個不同尋常的日子,有著特殊的紀念意義——這是他三十五歲的生日,過完這一天,就要邁入三十六歲的大關了!
三十六,是楚國千古流傳下來的一個極為尊崇的“隱數”,帶有濃厚的神秘色彩與哲學意蘊。趙訓文的故鄉位於江南清明鎮楚莊村,正值古楚國的心髒地帶。他從小就在楚風楚韻的浸潤中長大成人,對三十六,有著一種特殊的情感。三十六歲,是人生的一條分界線。到了三十六,也就意味著人生消逝一半,已然邁入了中年的行列。在原古楚國荊州一帶,至今仍流行著做三十六歲壽辰的習俗:生日這天,要燃放鞭炮,大擺筵席,親戚朋友全都攜帶禮金趕來祝賀,其隆重程度一點也不亞於婚禮。而傳統的習慣為“男做虛,女做實”。也就是說,男人的三十六歲大慶,做的是虛數,就在三十五歲生日這一天。
趙訓文正巧在三峽庫區度過這一生辰,當然不會有人大張旗鼓地前來祝壽,他也不想讓隊友們知道他的生日。但是,在他內心深處,卻十分看重這一極具象征意義的日子。
中午,他來到工作隊駐地附近的一家小酒館,點了紅燒肉、雞蛋炒韭菜、雞雜、豬肝等幾個自己最為喜愛的菜肴,又要了一瓶“行吟閣”啤酒,倒在透明的玻璃杯中,慢慢喝了起來。他要獨自一人默默地祝賀、享受人生這一難得的時刻;更想沉靜下來,將一些心頭大事好好地回顧、總結、梳理一番。
對於這次的三峽文物實地考察、發掘工作,他十分珍惜,不僅把它看作一次難得的鍛煉機會,更把它視為即將到來的楚國青銅文物大發掘的序幕與預演。
他的心中,一直縈繞著一個偉大的夢想。
正是這個夢想的推動,他才愛上了考古學這一專業。那年高考,他以全縣文科總分第一名的成績名列榜首,完全可以進入令百萬中國學子渴慕向往的北京大學、清華大學。但是,他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東北某大學的考古專業,不為別的,他就衝著那所大學裏幾位著名的考古學教授與專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