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劉明月柔嫩白皙的胴體,趙德厚覺得擁有的是一輪火紅的太陽,他的全身在這滾燙的灼烤中仿佛徹底融化……恍惚中,他又覺得自己進入了一道幽長的隧道,裏麵流淌著甘冽的清泉,泉水激蕩,叮當如佩環作響。他便在這叮當悠揚的樂曲聲中溯流而上,追尋到遠古的源頭,一片又一片從未見過的瑰麗景致在他的眼前不斷閃現……
沒想到,真沒想到,在這人生的暮年,他還能體驗到這般的樂趣。他在一種癡迷的狀態中進入了快感的峰巔,盡情地享受著,感到全身都是充沛的精力、青春的勃發與火熱的激情。
我還象一個老人嗎?誰說我已是六十多歲的老頭?我年輕,我比二十歲的小夥更具活力!我自信,我昂揚,我勃發!我是誰?誰是我?我是什麼?我有年輕人的激揚,有中年人的成熟,更有老年人的深邃!這就是我,我就是趙德厚,哈哈,這就是永遠年輕永遠風光的趙德厚啊!
他的靈魂仿佛離開了軀殼,以一種超然的姿態俯視著正與劉明月糾纏得無法分解的肉體。
他已然躍上了一座巍然聳立的高峰,為自己的成功陶醉得忘乎所以,飄飄然如入仙境。
突然間,他越過峰巔,往前跨了一步。頓時,他的身體快速地向下墜落。他使出全身解數,努力讓自己不再下墜。可是他做不到,怎麼也不行,就連抬頭回望一下自己剛剛攀登、體驗過的高峰也無法做到。還沒容他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情,他就“砰”地一聲跌回地麵。
他又回到了現實,靈魂與肉體合為一體。他感到了大地的堅實,感到了席夢思的柔軟,更感到了劉明月的溫馨。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但他仍與劉明月緊緊地擁在一起。
狂巔過後的虛脫使得趙德厚氣喘如牛。他仿佛變成了一癱稀泥流動著漫向床鋪四周。不行了,老了,真正的老了,再不能象年輕時那樣狂熱了,人生有限,這生命實在是太珍貴太珍貴了。
在顛狂中如趕集般湧出的汗水使得他象剛剛遊泳上岸似的,身上掛著水珠,頭發濕漉漉的。熱汗變冷,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哆嗦,感到了一股透入骨髓的寒意。時令已是初秋,而他的生命已經進入寒冬了。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起了人們常常掛在口頭的“秋老虎”這個詞語。進入秋天後,常常還會出現如夏天般炎熱的反常天氣,村人便將這種現象稱之為“秋老虎”。那麼,他剛才的顛狂,是不是也有一點“秋老虎”的味道呢?
想到這裏,他更有了一種生命的緊迫感。幹完今年,無論如何,得將支書的位子讓給兒子趙訓武了。他的生命不多了,要留一點時間給自己才行。過去,他總是留戀著幾十年來穩坐不垮的位置,怎麼也舍不得下台。可是,自從跟劉明月好上後,他似乎看穿了一切,什麼都想得開了。何況,由著自己的兒子來接班,不就跟自己在台上是一回事麼?過去,健在的皇帝老子將寶座讓給兒子,這讓位的老子就被尊為太上皇給供著,雖不操心管事,但仍享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和地位,天下老子第一呢!那麼,等過完今年,明年一開春,就讓現在已是治保主任的趙訓武上台,老子也要嚐嚐當當太上皇的滋味了。
“累了吧?”這時,劉明月的一雙柔手勾著他的脖子問道。
“還行。”他盡量使自己的喘息顯得平穩一些。
不行也得說行才行啊!什麼都得硬撐著,說到底,人生就是一種力量的支撐,沒有支撐,轟地一聲就跨了,蹋了,什麼都要煙消雲散了。
“汗,全身都是汗呢。”劉明月的語氣裏有著一絲驚奇,她趕緊扯過一條枕巾,一邊撫摸,一邊在他身上慢慢地揩拭著。
沒想到,真沒想到,他趙德厚還能在妻子病故二十多年後的今天享受到一個年輕漂亮女性的溫柔。可人生就是這樣古怪,一些連做夢也不會想到的事情卻在不知不覺中悄悄地發生,變成了活生生的現實。
荒唐嗎?表麵看來,這事兒的確有點兒離譜。劉明月還隻有二十五歲,他趙德厚要大她整整四十個年頭。在他的四個兒女中,老大趙訓文今年三十五,就連最小的幺女兒趙訓泉也有二十四了,隻比劉明月小一歲。而在楚莊村,六十多歲的老人中,有好幾個的孫兒孫女都有了劉明月的這個年紀。嚴格地說,劉明月也可以算得上是他趙德厚的孫女輩了。可現在,就是這麼一個在年齡上可以做為孫女的女人正以她的似水柔情撫慰、激活了他的一顆蒼老如世紀、幹涸如枯井般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