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正是課間,班裏門外都嘈雜一片,她看完一個故事,被主人公悲慘的命運弄得眼淚嘩嘩,下意識拽著旁邊人的手臂把雜誌往他麵前湊。
等緊實的觸感傳來時,她才感覺到不對勁。
邵承北目光淡淡的看著她,眸子裏蘊藏著說不清的情緒。
完了,她以為還在初中!
陶臻的話聲戛然而止,她隻好牽了牽嘴角,笑的比哭的還難看:“抱歉,太激動了。”
默默收回搭他手臂的手,抽了張濕紙巾,在觸碰到他的那個位置擦了擦。
她沒敢抬頭:“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說完也沒看他,往牆邊靠了靠。
邵承北這次沒什麼反應,陶臻偷偷瞄他,對方臉色沒什麼變化,眸子隱藏在碎發後,看著桌麵,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抿抿唇,收回視線,心裏想著以後就這樣井水不犯河水吧。
這下看雜誌的興致也沒了,她將下節課要用的課本抽出來,剛翻開,上課鈴就響了。
鈴聲中,她看見旁邊這人臉扭過來,那雙沒有溫度的眸子注視著她,緩緩從薄唇裏吐出來幾個字:“對不起。”
陶臻眼神詢問,對方視線和她接觸,沒再說話,安靜地打開自己的書。
她後知後覺,他是在為那天說她煩而道歉。
她故意冷淡地回了個哦字。
— —
兩人之間微妙的平衡又被打破。
之後,也會說幾句話,不過是同學之間最平常的交流,比如今天的作業是什麼,比如這道物理題怎麼解,再比如老師找你去辦公室之類的。
陶臻和前麵兩個女生聊的火熱,沒再問邵承北學校之外的事。
而他,似乎也樂的輕鬆,沒人煩最好了。
這種平衡一直持續到九月中旬。
那天晚自習下課,陶臻繞了個道,跑去買了支冰棍兒吃,回家的時間比平時晚了幾分鍾。
走近單元樓,就聽見女人罵人的聲音,上了二樓,那聲音更加清晰,像是從上麵傳來的,她好奇,站在樓道裏往三樓看了眼。
樓上乒乒乓乓一陣響,接著門砰的一聲關了,腳步聲下來,陶臻連忙閃進自己屋子,透過門縫往前看,打扮時尚的女人踩著高跟鞋麵色不虞地走過。
她收回視線,剛換下鞋,門就被陶媽推開。
她一邊走一邊歎息:“作孽哦,那麼好的孩子被弄成這樣。”
陶臻順嘴問了幾句。
然後陶媽跟倒豆子似的將這些天聽來的八卦一股腦地吐出來。
陶臻從她憤憤不平的話語裏總結出三個要點:
第一,陶媽嘴裏那個可憐的孩子就是邵承北。
第二,邵承北爸媽離婚了,各自組建家庭,都不怎麼管他,隻有他一個人住在這。
第三,剛才的聲響就是邵承北家發出來的。
陶媽一邊歎氣,一邊從家裏找出跌打酒,塞陶臻手裏:“你給小邵送去,這孩子臉上都青了,被他那個媽打的呦。”
陶臻苦著臉:“為什麼要我去。”
“小孩子嘛,要麵子,你跟他年紀差不多,好說話,大人去了他不好意思。”
陶臻還想爭辯兩句,又被陶媽塞了包棉簽,推著把她送上三樓,還給她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陶臻哭笑不得,看著灰色的大門,腳步僵硬了許久,心裏做了好幾次鬥爭。
一會兒想他上次都說你煩了,你還管他幹嘛。一會兒又想,他都道歉了,而且平時不會的題,他也給你講了啊,就當是同學舉手之勞嘛。
最後,還是心軟地叩響了大門。
盡管做好了心裏準備,陶臻看見麵前少年的臉時還是吃了一驚。
額頭碰破了皮,紅腫一片,手臂上有一條長長的血痕,一直延伸到掌心,血珠子往下滴,一看就是根本沒處理過。
“我媽讓我給你的。”她把跌打酒往前遞。
“不用。”
邵承北渾身散發著戾氣,原本清冷的氣質變得陰鬱,眸子裏暗湧成墨,就要將門合上。
陶臻一急,為了阻止他關門,慌慌張張伸手去攔,門撞到手掌,卡了一下,又被彈回。
淚水在眼眶打轉,手掌被門夾了一下,此時紅了一片。陶臻疼的話都說不出來了,還沒忘記自己的任務,將東西塞進他手裏,頭也不回地往樓下走。
沒看見,少年隱在門後,睫毛顫了兩下,盯著手裏的東西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