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靈澤頓了一下,“那……祝殿下一切順利,”眼波一轉,“殿下需要我做什麼呢?”
沈辭盈看向一旁掩埋同伴屍身的人們,“孤需要一支隻聽從孤命令的隊伍。”
衛靈澤陡然睜大眼睛,眸子中充滿了危險,直直的盯著沈辭盈側臉,“殿下需要我們做死士?”
“不,”沈辭盈解下一隻耳墜,將其遞到衛靈澤麵前,“孤在鎬都待了太久,受到蒙蔽也太久,孤需要耳目,去聽一聽看一看真正的人間,孤想聽到最真實的聲音。”
月光照在女人的身上,泠泠清暉籠罩著她的肩膀。她紅唇輕啟,神情是謙遜認真的,“你能做到嗎?”
衛靈澤雙手接了那枚耳墜,眸光落在上麵鑲嵌的紅寶石上。
太祖皇帝曾贈耳墜給平寧候寧如雪,二人一世君臣,一路互相扶持,推翻了前朝的腐朽統治,創建大周。
衛靈澤盯著耳墜眼神晦暗,她沒有回答沈辭盈的問題,隻是維持著接耳墜的姿勢,驀然發問,“殿下隻想要探子,就不想要別的嗎?比如說,”她抬起眼,聲音壓的很低,隻有兩人能夠聽見,“鎬都之中,那個最尊貴的位置?”
沈辭盈想起上輩子,金殿上流淌的鮮血,禦街前滾落的頭顱,鎬都城外晝夜不息的哭聲,還有那一場燎天的大火。
她沉默了一瞬,隨即擺擺手道,“以後的事,誰知道呢?但是現在,我不要。”
沈辭盈覺得她大概是個很離經叛道的公主,出身皇室,可她實在對那個至尊之位提不起好感。
她及笄之後便跑出了鎬都,老實說,鎬都之外,有她從未見過的廣闊天空。
“草民明白了,”衛靈澤收下耳墜,“殿下一路舟車勞頓,不妨先到寒舍休整一二?”
沈辭盈點頭,吩咐鍾朗去尋鍾暉。
月色皎潔,一行人收拾起支離破碎的隊伍,帶著悲傷返回家園。
走了大約小半個時辰,沈辭盈聽見前方傳來犬吠聲。
衛靈澤深呼吸一口氣,“殿下,裏麵請。”
黑暗中不知從哪裏鑽出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一見到衛靈澤回來就飛奔出來,撲到她懷裏,甜甜的叫:“衛先生。”
衛靈澤苦笑了一下,摸摸小家夥的頭,“嗯,年年怎麼還沒睡呀?”
年年撇了撇嘴,“因為衛先生還沒回來呀!奇怪,為什麼好多姨姨沒有回來呀?”
這話一出,站在一旁的林三就有些繃不住,衛靈澤推了她一把,擋住了年年的視線,“姨姨們還沒忙完,我們就先回來了。”
“哦,好吧……”年年打了個哈欠,她揉著眼睛和衛靈澤告別,“衛先生回來了,年年就去睡覺啦。”
衛靈澤點頭,眸光一直目送著年年的影子走遠。
“此地苦寒,還請殿下將就一下,”衛靈澤行了一禮,將沈辭盈幾人帶到了一處沒人住的房子。
“無妨,靈澤且先去忙吧,明日孤再找你。”
沈辭盈將孟珘從馬車上抱下來,把主仆二人送進了屋裏,又點上蠟燭。見衛靈澤仍然站在門口,她想了想,抬步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屋內,錦書將帶來的水囊與幹糧拿出了一點,“公子,可要吃一點再休息?”
孟珘一張臉慘白如紙,他搖搖頭,“你吃吧,我沒什麼胃口。”
雖然沈辭盈在他麵前刻意收斂,沒有叫他直麵血腥的場景,之後也是讓鍾暉帶他們二人離開,等沈辭盈再來找他時,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但是少了那麼多人,沈辭盈的衣服上那麼多幹涸的血跡,孟珘不用想都知道他們怎麼了。
他皺緊了眉,這才出了鎬都多遠,不知道這一路上還有多少凶險……孟珘低下頭,對以後會發生的事情簡直不敢想象,今日沈辭盈一身的血,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傷到。
思及此,孟珘的心髒猛的跳動了幾下,他手一抖,急急的站起身,卻不想這一下把凳子帶倒了,他嚇了一跳。
錦書正在鋪床,聽見動靜也轉頭看來。
孟珘擰眉看著地上,凳子旁邊正安安靜靜躺著一枚白玉環,他蹲下身,將那枚玉環撿起來,隻見玉環內側的暗紋之中藏了一個篆體的“曲”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