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調和多鮑(3)(2 / 2)

康祿回到旅館,換了一身夜行服,乘著月色來到文廟。看看沒有人,縱身上了院牆,再一跳,輕輕地落了地。康祿見明倫堂裏燈火通明,時見端著碗的仆人進進出出,心知許賡藻和鄧紹良一定在這裏喝酒。康祿又一跳,上了明倫堂屋頂,從一個小窗口裏鑽進,學鼓上蚤時遷的樣,將身子緊貼靠近酒桌的梁上,豎起兩耳聽著。

席上果然坐的是鄧紹良和許賡藻兩人。四十多歲的鄧紹良高大肥胖,他脫去外衣,穿著一件緊身黑綢小襖,帽子也沒戴,露出一顆禿頂大頭,正吃得酒酣耳熱,油光滿麵。對麵的許賡藻五十餘歲年紀,灰灰白白的瘦長臉,五品文官袍服穿在身上空空蕩蕩的,猶如罩在一棵幹枯的老樹上,兩支筷子整齊地擺在麵前,似乎從沒動過。許知府正襟危坐,神色憂鬱地望著鄧紹良說:“軍門大人,聽說大靈山藏著好幾萬長毛,他們一定是來打黃州府的,城裏三千守兵怕是少了點。”

“太守不必擔憂。”鄧紹良用手抹抹嘴巴,帶著酒意,大言不慚地說:“我手下這些鎮筸兵,都是一個當十個的好漢子,三千人足可與三萬人相比。當年長毛偽西王、翼王是何等厲害的角色,攻打長沙,眼看就要破了,我帶著三千鎮筸兵從湘潭一殺來,長毛聞風喪膽,丟盔卸甲,長沙城因此絲毫未損。這事許太守應知道,總不是我吹牛吧!”

吹牛不吹牛,許賡藻不能詳辨,因為他沒親眼見過,親眼看見的是駐守黃州府兩個月來的表現,而這,卻令謹慎的許知府不能放心。他婉轉地說:“將軍神威,天下共仰,鎮筸兵的能戰,也有兩三百年的傳統了,下官豈能不知?隻是聽說大靈山中的長毛,領頭的是偽英王陳玉成,這小子難得對付。”

“哈哈哈!”鄧紹良狂笑起來,“許太守,你也太過慮了。陳玉成不過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子,能擔幾多斤兩?老子戎馬生涯三十年,當守備時,怕那個偽英王還未出娘胎哩!他隻能在和春、張國梁的麵前討便宜,在我麵前,隻怕是孫猴子遇到如來佛--打不過手板心!”說著又哈哈大笑起來,舉起酒杯,說:“許太守,來,放寬心喝一杯,這是我們乾州廳頂頂有名的雪山老窖。”

許賡藻拗不過,端起酒杯,淺淺地抿了一口,細細地嚼了兩根青菜,又提起戰事來:“軍門大人,胡中丞曾跟我說過,黃州、蘄州一起護衛長江天塹,兩州相隔不遠,遇到危難時互相救援。參將劉喜元現帶一千五百弟兄駐紮在蘄州,與下官一向關係融洽。為確保黃州萬無一失,下官擬請劉參將率部來黃州暫時協助軍門大人幾天,待風聲平靜後再回去,想必軍門大人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