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得令的宮仆已轉身離開大殿,太醫們魚貫而入,慌亂之間,淳於甄心急如焚,想去攔住行事的宮仆,卻又擔心此刻逕王的病情。終於下定決心要離開之時,卻被逕王一把拉住,他蒼老手掌,而竭盡全力的緊緊握在淳於甄的手臂之上,渾濁的雙眼直盯著他。
“父皇——”淳於甄跪倒在逕王的塌前,逕王絕望的鬆開了手,而淳於甄卻未再有動作,將頭深深的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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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禦用侍衛忽然闖入了華明宮,宮中一時亂成一片,為首者舉著令牌喝道:“我等奉聖上之命,今夜此時將衍少送回黎國,若有阻攔者,格殺勿論!”
說畢身後的侍衛已分散搜查而去。
小安子一步上前,“大人,此事不知太子可否知曉?”
“此事為聖上之意,不管太子殿下知不知曉,我等隻是奉命行事。其他卻管不了。”說著也走了進去。
而侍衛之中有與小安子相熟者,上前輕說道:“安公公莫要阻攔,太子殿下此刻便在乾清宮之中。聖上為此事龍顏大怒,已是起了殺意,故而衍少快些離開皇宮才是上策。不然,隻有。。。”那侍衛比了個手勢,便也隨他人而去。隻餘小安子楞在原地。
一聲震響之後,門被忽然打開,阮鈺不免身體一震,回過頭卻隻見幾個冷峻的侍衛挺身而入。
“聖上有令,請衍少隨我等離開皇宮,前往黎國。”
阮鈺仍在驚異之際,已有幾名侍衛上前將他押送著走出了寢宮。
阮鈺掙脫道:“放手,我自己會走。”侍衛卻依舊不管,好似深怕他會逃脫一般。
門外的小安子見如此情景不禁喝道:“大膽,你們如此不敬,難道就不怕殿下事後得知此事責罰你們嗎?”
聞言,那兩個侍衛才將手鬆開。卻依舊在身後緊緊跟隨。
阮鈺不曾料到他竟會以這般猶如罪犯的姿態離開逕宮。連行李都未曾整理,便被督促著上了馬車。小安子遞上一袋臨時整理好的包袱,深深的看了阮鈺一眼,輕聲說道:“衍少主,此事突然。小的也沒有辦法,隻能等殿下回來後再做打算,您一定要多多保重,一路小心啊。”
阮鈺點點頭,又向外望了一眼,進了馬車。
這一切都太突如其來,仿佛是一個不真實的夢境。還不及阮鈺細想,馬車已隨著馬夫的一聲鞭響,行駛了起來。他探出頭一直望著車後,始終看不到那個身影。終於暗淡了神色。隨著馬車的搖晃及陣陣馬蹄淩亂的踢踏聲,心仿佛吊在了半空中,沒了著落。
竟連最後一麵都見不上了。曾經那麼希望能夠離開這捆縛著他的逕宮,卻不想真正離開時卻叫自己心痛如斯。
阮鈺緊緊抓著手上的包袱,緊咬著下唇,搖了搖頭,他們不可能就這樣分別了。一定還會再見的。
他望著不斷倒退的景物。終於合上了車簾。
待淳於甄回到華明宮時,已是人去樓空,一行奴才見淳於甄握著阮鈺穿過的長衫神情暗淡,都低垂著頭,一片寂然。
淳於甄突然轉身欲走,小安子趕緊攔住,“殿下,不可啊。”
淳於甄目光銳利看向小安子,他卻不退卻。依舊勸說道:“此刻聖上正在氣頭上,若是殿下一意孤行,定會越加惹惱聖上,這般對衍少越加不好。殿下還是忍過這刻,從長計議吧。”
淳於甄看了小安子一眼,仍舊推開了他。
“殿下——”
而淳於甄卻不是往殿外走去,隻是走向書房,囑咐道:“傳李將軍進宮。”
小安子這才回過神。忙囑人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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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
淳於謙轉身將藥盞從宮仆手中接過,坐在床邊,親手喂逕王服用。湯藥苦澀。逕王不禁皺起了眉頭。
“父王息怒,反正過了今夜,亂二哥之心者將不複存在了。”
逕王停下喝藥的動作,轉而抬頭直直看向淳於謙。
淳於謙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宮仆看向逕王,逕王點了點頭。
馬車在昏暗的夜色中顛簸著不斷前行。茂盛的植物叢中,一行夜衣暗衛那一雙雙冷峻的雙眼直盯著馬車,快速的跟行著,幽寒的劍身劃過被夜色浸染的草葉,破碎一地。濃重的殺氣彌漫在空氣之中。
“你知道些什麼?”逕王冷冷問道。
淳於謙淡笑,照舊舀起湯藥往逕王口中送去,“父王放心,兒臣隻是猜測,若此事是真,也覺得理應如此。”
逕王喝下湯藥,眼中卻多了幾分戒備。長籲了口氣。“你二哥太叫朕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