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鈺身穿禦賜的黃馬褂,其上秀有群青色的麒麟,暗紋祥雲隨著身體的震動反射著亮眼的光澤,與平時常穿的淡色衣袍相差甚大,一時生出難以言喻的貴氣,不禁叫圍觀隨駕的大臣兵士心中暗讚。囑托及告誡的官文隨著讀誦者嘹亮的聲音傳達到眾人耳中,阮鈺跪於階下,雙手接過了官文,一切流程完畢,起身在公公的傳喚聲下騎上禦馬,然後隨一應迎親士兵沿著寬闊的青石宮道緩緩前行,禮樂悠揚,隨之奏起。
不遠處高聳的樓閣眺望台上,淳於甄暗沉著臉,握著玉砌闌幹的手越加緊握。
“真巧,竟在此處遇見二哥。”身後忽然傳來清朗的聲音。
淳於甄聽聲音便知道是四皇子淳於謙,並未回頭,隻看著那愈行愈遠的隊伍。
“這不是衍少嗎?對了,他被父王封做迎親特使,今日起程。”他緩步上前“這次倒是可以回故國一遊了。”
淳於甄冷冷一哼,“不過是去兩國相接之處迎個人,連國門都是入不了的。”沒好氣的說道。
“嗬,這倒也是,隻不過如此一來。。。”
“你不是與他素來交好,怎麼不去送送他?”淳於甄未等淳於謙再說下去便將他打斷了。
淳於謙頓了一頓,淡淡笑道:“如今不同於以往,衍少奉命行事,此時身邊都是父皇的人,又是如此正式的場合,我雖與衍少交好,卻不比二哥待他親厚,何必給自己惹嫌。”
“嗬,何至於這般謹慎。”淳於甄不屑的說道。
淳於謙笑而不答,轉而說道:“隻是我看衍少麵色不大好,此行隻有馬力卻無車架隨行,怕這一路顛簸很是難捱了。何況這禦用之軍素來隻遵從父王一人,對於衍少如此身份之人,怕是更加小覷。他身邊也沒有個知冷暖的人照看。著實叫人憂心。”
淳於甄聽聞越發憋悶,他原本以為阮鈺被他折騰了一宿,已是身心俱疲。他又這般軟硬兼施,必是不會再去了,誰知他竟如此執拗。惹得他此刻內疚悔恨。心如亂麻,恨不得立即就將他拖回來。又想到阮鈺清晨神情冷淡,執意要去,胸中怒火隨即又湧了上來。眼見行兵尾隨而出,即將離開了宮門,消失在他眼前,忽然再不想多看一眼,憤憤然便甩袖而去。
淳於謙看了看淳於甄的背影,又看了看阮鈺遠去的方向。微微揚起了嘴角,一陣東風湧了過來,將他的衣袍衣帶向後搖曳。淳於謙伸出了手,任微涼的晨風吹過指縫間。
“轉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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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幾日,阮鈺坐在馬上,直覺得渾身脛骨都要散了,更不用說那陣陣顛簸牽扯著火燒火燎的痛楚,幾乎要叫他從馬背上翻落下來。而這千名士兵個個身形高大。麵色森嚴,卻沒有迎親該有的半點喜色。阮鈺一路沉默不語,也不敢多事,隻好默默的挨著。許是他麵色太過不好,等到出了邱澤沿途休息時,護駕的李將軍命人給他的馬換上了軟墊及靠背。他也暗鬆了口氣,不然真不敢想象自己還能忍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