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明宮書房內,淳於甄正俯首批閱奏折,窗外知了不知疲絕的鳴叫著,聲聲仿若吞噬著夏末的氣韻。偶有涼風湧入,便叫阮鈺抬了抬頭看向遠處,茵翠與明媚交融,直晃人眼。於是又低下頭。繼續整理著已經批閱的奏折,仔細的係好絲帶,分成三類,準,未準,待批。如今朝中瑣事先是由太子定奪,有不能定之事件,再交與皇上。淳於甄實質上已經漸漸浸身與朝事,並不得閑。常有朝中大臣前來議事,阮鈺也是要回避的,今日如此安靜的下午,卻已是難得。
但這滿桌的奏折卻堆得猶如小山,阮鈺也知近來北方蠻族笛綸時有動作,南方遐蒼國新王實為大逕傀儡,卻是搖擺不定,而今餘黨又起,在國中起義不斷。大有燎原之勢。那遐蒼國本為黎國友邦,卻已是名存實亡,風雨飄渺。偶聞消息,總叫他黯然。
此時忽而聽得擲筆之聲,抬頭卻見淳於甄閉目鎖眉,扶手按於太陽穴之上,麵帶倦容,歎聲道:“看的我眼酸頭眩,你替我讀來。”說著將桌上攤開的奏折隨手遞向阮鈺,阮鈺接過,便不輕不重的讀了出來:“巍巍大逕,自元祖開國已有三百餘年,曆代先皇勵精圖治,胸懷仁義,退蠻夷,消周異,盛農商,百姓富足安康,無不誠感皇天恩德浩大。至本朝,已是四海稱臣之勢,天下敬仰。然即便如此,仍有不順天理,逆道而行之徒,枉以螳臂當轅。將我大逕之寬仁視為縱容,藐視我大逕國威。單伏月與申月兩月,蠻族笛綸竟犯我邊境七次有餘,掠奪昕亦,巟渠,吳堎等境城家禽無數,燒毀成片民宅故居,使得我大逕軍民死傷近千人,狼子野心,實為放肆暴虐。想我大逕國力穹大,若真要與人相爭,揮兵而下,何處不披靡倒輯?卻因那北方路遙人稀未曾真正在懷,如今此番作亂已是舉國難忍,人竟舉兵。此乃立揚國威之時,笛綸不滅,邊境難平,國不平則動亂無常,何以王天下,恐小國亦會恥笑,卻是予他們逆反的詭念。臣懇請陛下派兵北上,加大駐軍人數,遷流民與邊境之城,鞏固四方。不若此,北方難安,而南方又時有變數,若待前後交困之時,卻是給虎視眈眈之奸徒以犯難之機,與我大逕卻是極為不利之況。望陛下明察。兵部令史周昘謹拜之。”
阮鈺讀完抬頭看向淳於甄。得其明示。
淳於甄卻是依舊閉目仰臥。半響後才緩緩說道:“嗬,小小兵部令史有這番氣焰倒是難得,替本殿記下此人。”
“那這折子?”
“待批。”
“是。”
阮鈺將那人記下後便係好奏折放在一邊,又拿起另一個打開,剛看幾眼卻是神色複雜難辨,仿若看見了什麼極其震驚之事。淳於甄等了一會未聞其聲便睜開了雙眼不耐的看向他。
“怎麼不讀了?”
“這。。。是吏部上書。”
“寫了什麼?”
阮鈺抬頭看向淳於甄,卻是有些神色異常。隨即低頭讀了出來。
“臣謹查遐蒼國如今形勢怕是新王難以平亂,大逕舉兵救援在所難免,遐蒼國西接黎國,又為互為舊時友邦,而黎國多年來與大逕恭敬有理,並無二心,但此即非比尋常,需謹慎對待,臣得知黎國四公主淑萘端莊溫良。甚得黎王之寵,如今黎國有心將此女婚配與太子。太子雖過及冠之齡,膝下卻未有子嗣,且後-宮也並未豐裕,若能和黎國結姻,卻也是十全喜事。而黎國六皇子阮鈺至大逕已是兩年有餘,黎國上下無不思念,特請陛下能體察天倫之需,準許黎國六皇子返國解其思想思親之苦。臣以為我大逕既已決心與黎國交好,何不借和親之際送做人情,表以寬仁。。。。”
阮鈺讀到結尾,聲音都有些發顫,緩緩抬頭灼灼的看向淳於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