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客官，菜來咯。”跑堂的一聲吆喝將葉惜惟的思緒從樓下拉了回來。
隻見六個夥計魚貫而入，恭恭敬敬的將飯食在桌上布好，而後又低著頭退了出去，隻留下一位眉目清秀的姑娘候在一旁。
那打頭的也退了出去，在走出門之際回頭，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幾位客官慢用，有什麼事傳喚一聲便可。”
這便是醉歸樓長盛不衰的原因了。
陸晚舟夾起一塊魚肉，放入口中，細細品味著。這潯安的魚果真肥美，樓中廚子手藝也相當不錯。想到了什麼，他轉頭看向葉惜惟。
玉棠非正常人，便沒同他們一起，而是先去了三樓的房中休息了，白梟也被玉棠收入了空間中。此刻桌邊隻有他，葉惜惟和君九溪三人。
君九溪那斯沒心沒肺，此刻吃得正起勁，而葉惜惟卻隻是靜靜的坐在那裏。
“葉姑娘。”他喚她。
“先前在綺月洲，為了方便，已習了辟穀之術，飽腹之物，早已不必了。”葉惜惟知道他想說什麼。
陸晚舟和君九溪皆是一怔，辟穀之術並不是什麼精妙的術法，但棠川卻沒有修此術的習慣。食欲，乃人間煙火，人之常情。
陸晚舟這才想起，比饑餓和幹渴更難忍受的，是黑暗。
生平第一次，陸晚舟生起了強烈的欲望。他想讓葉惜惟沾沾人間煙火。
這般想著，他便到了葉惜惟身側，動作極慢的換了雙筷子，又慢慢的夾了筷魚肉，放到葉惜惟身前的碗中。
“試試。”他說。
葉惜惟看著他，眼中似藏了光。她伸手，別扭的學著他的方才的樣子去夾那碗中的魚肉。
顫抖筷子方將那碗中的魚肉夾起，它便又落了回去，再夾，又落，如此往複三四次。
葉惜惟忽然就放棄了，此刻她清楚的意識到，盡管她盡量表現得和常人一樣，但她終究是無法做一個正常人的。她來自深淵，她長於黑暗，她比不得他們。
似看見了她眼中的酸楚，君九溪安慰道。“沒關係，咱們不學了，本來也不重要。”不過似乎沒起到什麼作用。
“葉姑娘，《桃妍》一案錯綜複雜，必要時尚需應酬，不可讓人看出端倪，有些事必須學。”陸晚舟卻不打算放過她。
葉惜惟看著他，向來平靜無波的眼中多了些乞求。“大人。”君九溪不忍的勸阻陸晚舟。
陸晚舟沒理他，起身走到葉惜惟身後，俯身靠近她。葉惜惟隻覺手上一暖，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覆上了她冰涼森白的手。
“葉惜惟，別放棄，再來。”他溫熱的氣息在她耳畔噴灑，竟有種莫名的力量，讓葉惜惟浮躁的心瞬間平靜了下來。
終於，在那隻手的指引下，她將那筷魚肉放入了口中。見此，陸晚舟唇角難得勾了勾，退回了自己先前的位置。“很好，葉惜惟。”陸晚舟道。
細細咀嚼著口中的食物，葉惜惟心底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暖暖的，她也說不清那是什麼。
“那，有獎勵嗎？”她鬼使神差的想起以前水鏡中葉昭妍笑著同葉惜瑤要獎勵的情景。
陸晚舟也是愣了一下，沒想到她還有這一麵，隨即頷首。“改日。”他得好好想想該給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