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遊俠兒的話語,吳命也開始仔細打量著麵前的遊俠兒。
雖然胡子拉碴,滿臉的風霜之色,但看得出來,這位其實麵容還算清秀,而且年紀不大,看起來也就約摸二十歲出頭的樣子。
一身白衣,雖然不甚幹淨,看起來像是長途趕路一般,但也算是整齊。
吳命對此人的印象還不錯,便沒有拒絕,擺手讓他坐了下來。
“小二,炒兩個——啊不,炒四個菜吧!再來一張餅!”
“好嘞!”聽到遊俠兒的話,店小二也連忙應聲回答。
看著麵前這位身形說不上魁梧,甚至有些瘦的遊俠兒,吳命不禁一笑:“兄弟,別看你身量不大,但飯量不錯啊!”
那位遊俠兒臉上也是趕緊擺出笑容,雖然那笑容多少有點僵硬:
“哈哈哈,我乃武人,自然食量偏大。而且——”
說到此處,那人指了吳命麵前那已經吃了半盤的肉:“你就這一個菜,還沒點什麼飯,自然是吃不飽的。”
吳命一愣:“兄弟是要請我吃飯?”
遊俠兒似乎完全沒有理會他的驚訝:
“行走江湖去,相逢即是緣。黃白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誰吃不是吃?”
“兄弟敞亮!冒昧請教尊姓台甫?”
“在下姓燕名飛字歸人,燕國人。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我啊?就是本地人,吳命,口天吳,性命的命,字……”說到這裏,吳命才想起來,自己似乎並沒有什麼字。
現在這個時代,似乎是講究表字的,於是乎現編了一個:
“字三變。”
三變,乃是前世一位古時文人的表字,此人尤擅作小令,乃是一位名垂千古的大詞兒,深受吳命喜愛,故而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這個表字。
聽到自己說自己是燕國人之後,這吳命竟然沒有什麼反應,這是讓燕歸人有些詫異的。
畢竟,燕國已經亡國了十年了,即便遠在北地,江城人也應該知道這事兒。怎麼這家夥就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可燕飛不知道的是,吳命真沒聽說過這事兒。畢竟從燕國滅亡到現在,吳命的日子也就過了三天。
繼續聽了他的姓名,燕飛又是眉頭一皺。
吳命,無命,這名字太不吉利了,而且讓他想起了一位名為無命的魔頭。
而表字這個三變一出,燕飛又笑了。
妙啊!好一個三變啊!本來名字這一把臭棋,直接讓這表字給盤活了!
自此,燕飛不禁雙眼冒光。
不管這人實力如何,或許,按老人們說的,這種敢跟命運鬧著玩兒的人,能幫自己複國?
燕飛順著窗子往北方看去,恰好看到一隻燕子飛過窗前。
春天來了,去南方過冬的燕子回來了。
好巧不巧,之前那位作畫的小吳先生正坐在對麵茶館二樓往下看,正好看到酒肆窗子中的一幕:
吳命大大咧咧的笑著,一手端著酒杯,似乎馬上就要喝一口。而他對麵,一位麵容略顯憂鬱的遊俠兒看向窗外,窗外飛過一隻燕子……
小吳先生沒有一絲猶豫,馬上從書箱裏再次拿出筆墨紙硯,開始刷刷點點。
記錄下這一幕的小吳先生,如往常一般,在畫的最後寫道:
“景泰七年,再遊江城,於二月初八,再見昔日醉酒行令少年。
三年匆匆過,未留半點痕,其人如故,不變寸分。見此景,作畫以記之。”
看了看自己的文字,小吳先生突然想到了什麼,趕緊叫來茶館夥計,讓他如此這般……
不久後,茶館夥計從對麵酒肆拿來一張寫著字的紙,對小吳先生說道:
“幸不辱命,那位先生很好說話,沒有費什麼口舌就賞下一首小令,小的給您帶來了!”
小吳先生很開心,甩下一塊散碎銀兩,夥計連聲道謝而去。
看向那張紙,字跡說不上好,但勝在工整,且字體也意外的漂亮,倒是沒讓小吳先生費什麼勁兒就認了出來。
小吳先生繼續在畫卷的最後寫道:
“吾令店小二求詩詞,其欣然應允,贈餘小令一首。
其令《憶王孫》曰:
青青春草燕飛回,何似當年魂又歸。不必回眸淚眼催。枉凝眉,能主浮沉又屬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