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命終於恢複了意識。

在他恢複意識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時間又是三年以後的二月初八了 。

從一個不知名的角落,在無人關注的情況下醒來,這是不知道多少年以來一直發生的事兒,所以吳命對此也沒有什麼意見——

即便是有,也沒用。

他也曾試圖改變過這一切,但是他無法控製自己醒來的位置,也無法改變他消失三年出現一天的事實。

他試過很多次,能否通過死亡的方式來結束這一切……但是很可惜,吳命失敗了。

他可以死,甚至能感覺到生命從他的軀體中一點點流逝的痛苦,直至意識消亡。然而,三年後他依舊會活過來,麵容甚至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改變,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甚至連他身上的衣服,手中的扇子,都換不掉。哪怕吳命文上一身花繡,把頭發剪成西洋模樣,再穿上一身帥氣西裝,捯飭的和異國通緝犯似的,三年後他依舊還是會拎著一把破扇子、穿著一襲黑衣醒來……

再後來,吳命就認命了。

不知多少年前,吳命曾經找過一個據說非常靈的算卦的老頭,老頭說他這名字不好,妨人。

吳命,音同無命,所以他不能控製自己的命運。

吳命覺得人們說得沒錯,這算卦的老頭確實很靈。於是乎,又讓老頭看看他壽活多少年。

不出意外地講,此時此刻不出點意外,那就真的太意外了。

意外發生了,老頭哢哢哢哢哢哢,給手中三枚假銅錢一頓搖,一會怪異地看著吳命,一會看向手裏的銅錢,又過了一會甚至打開屁股下麵坐著的小木箱子開始翻書……

吳命有點看不懂了,所以嚐試性地問道:“先生,您這……”

“別說話,讓我靜靜!”算卦老頭突然一揮手,打斷了吳命的話。

緊接著,老頭皺起了眉頭,又深深打量著麵前的吳命:“小兄弟,我……你……你還是另請高明吧!老夫學藝不到家。”

吳命聽著這話一愣,趕緊問道:“不是,老先生,都說您算得挺準的啊,這幾十年下來就沒有不準的,怎麼還不給看了呢?”

老頭聽聞此言,歎了口氣,拿起旁邊鐵皮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釅茶,狠狠灌了一大口,才緩緩說道:

“說實話,我以前也這麼以為。但你知道,我剛才看出個啥嗎?”

“看出個啥?”

“我看你像個螞蛉。”

“啥?”

“螞蛉……啊,螞蛉就是蜻蜓啊。對不住,有點懵,給老家話帶出來了。就是……怎麼說呢……看你命格不像人,像個蜻蜓,但好像又不是蜻蜓,似乎更小一點……”

說到這,算命老頭又進入了糾結狀態:“怎麼說呢,不是罵人啊,純說卦象,看你像個有點類似蜻蜓的那麼一個小蟲子……”

“啊這……”吳命比算卦老頭還懵,他完全不知道這老頭到底想表達什麼意思。

算命老頭一邊念叨著,一邊收拾著攤位,似乎是準備回家苦修一番:“不知哪裏出了問題,但總而言之,我覺著我可能有點問題。明明一個人啊,怎麼會像個小號的蜻蜓呢……”

眾所周知,卦攤這種位置,往往都是選在人比較多比較熱鬧的地方,按走江湖那些人的說法,這樣才有足夠的黏子可圓,才好使杵。

準了大半輩子的算命老頭,突然算出這麼個卦象,顯然引起了旁邊行人的注意。

這時,有人言道:“卦師所言‘小號蜻蜓’,或許是蜉蝣。”

“蜉蝣?”吳命聽過蜉蝣這個詞兒,不管是平凡無奇的前世,還是渾渾噩噩的今生,他都不止一次聽過這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