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對鏡拆發,銅鏡折射出明亮燭光,清晰可鑒。趙嬤嬤自鏡中見太後麵色凝重,將最後一支釵置於妝台,拾起玉篦的動作流暢。
“太後可是心中記掛著郡主?如今郡主回宮,守在太後跟前兒,太後盡可安心罷。”
“哀家如何能安心。”太後回想起幼時的曼睩,天真可愛,又十分單純,任何心思都寫在臉上,叫人一眼看穿,如今,卻連她都看不透了。
“果真不該叫她嫁到薑朝去,她一個小娃娃,不遠萬裏嫁到薑朝,對麵一門子的人精,瞧她那模樣,便知她這些年過得不好。”太後目光淩厲,冷哼一聲,“永安王府算個什麼玩意兒,如何配得上曼睩。”
趙嬤嬤聞言一頓,遂恢複動作,給太後篦發:“郡主心悅世子,又孝順太後,從來都報喜不報憂。太後成全郡主一番孝心,也隻當作瞧不見。如今可好了,郡主回宮,既太後如此疼愛郡主,便多留郡主住些時日承歡膝下。”
“哀家自然要留住曼睩,如今薑朝不太平,崇凜又上了戰場,誰知有無明日。曼睩守在哀家跟前兒才是最好,若是將來……”太後默了片刻,忽而道,“明兒傳老二來一趟。”
趙嬤嬤一怔,壓下心中驚訝,應道:“是。”說罷,她放下玉篦,端起水盂服侍太後潔手。
“太後,賢貴妃那處……”
太後的目光立刻冷了幾分,聲音中仿若帶了輕歎:“隨她得意罷。老三是個好孩子,可惜有個張狂的母妃,今後端瞧他的造化。”
趙嬤嬤不再多言,扶著太後至了榻上,放下了帷幔:“太後安歇。”
賢貴妃回了宮便摔了一堆物件,瞧著滿地狼藉仍不解恨。前廳的小宮女個個大氣不敢出,唯有她貼身的春姑姑上前勸道:“貴妃消消氣,不值當,今兒是太後壽辰,若傳出去了,叫太後以為您不喜太後過壽,就不好了。”
“要傳便傳,本宮還怕些汙糟話?莫以為本宮不知,外頭個個盼著本宮遭罪,可本宮依舊盛寵不衰,如今我兒是太子,還怕她們不成?”賢貴妃撒了火,重重吐了一口氣,整了整儀態,端坐於椅上瞧著宮女打掃收拾。
“今兒壽宴上她們一個二個的眼神幸災樂禍,以為本宮沒瞧見不成?遲早要給她們幾分顏色瞧瞧。”
春姑姑依舊勸慰:“貴妃如今協理後宮,而三皇子又入住東宮,自然無人敢傳,可太後向來不喜貴妃,而今又逢郡主回宮,貴妃須警醒些。”
賢貴妃聽了曼睩的名號便火氣更盛。她從來便不喜那江曼睩,如今多年未見,對其厭惡之意不減反增。
想當初長平公主的親事本可落入燕國公府,卻被那後起之秀江遠傲撿了便宜。江遠傲區區商賈出身,不過上陣殺敵冒了點頭,便一路扶搖被封將軍,分走了燕國公府的軍權與軍功,又被長平公主一眼相中,壞了燕國公府的好事。
後來江家雖沒落了,可江曼睩深受太後寵愛,而江遠傲提拔的舊臣於朝堂之上頗多,她欲將三皇子同江曼睩湊成一對兒,可那江曼睩不識好歹,轉眼便求著太後嫁去了薑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