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貴妃忍下心中千般思緒,後退兩步:“太後同皇上慢用,臣妾先行告退。”
曼睩淺笑著福了個禮,目送她離去。
“曼睩好容易才回來一趟,便免了宮中之禮罷,快坐下用膳。”太後執起玉筷,從麵前的碟中夾起趙嬤嬤布的菜嚐了一口,笑道,“曼睩快嚐嚐這道翡翠蝦卷,還有乳釀魚羹,都是你從前最愛吃的。”
見皇上也嚐了菜,曼睩這才持筷夾了菜,入口後用心誇讚一番,博得太後同皇上皆十分高興。
曼睩許久未曾如此高興用膳了,瞧著眼前二人神色喜悅,她不由得心中暗含愧疚。她此行本是帶有目的,若太後得知,可會怪她?
待用完膳,皇上先行離去。太後斂下幾分笑意,拉著曼睩的手,目光灼灼瞧著她,沉聲道:“曼睩,你同哀家說實話,永安王府待你如何,崇凜可有欺負你?”
曼睩自知瞞不過太後,可卻不得不瞞,麵色依舊溫婉:“太後多思了,曼睩很好。”
太後仔細端詳她片刻,卻未察覺出分毫,隻得輕歎一聲:“哀家還記得,你十二那歲,興高采烈跑到哀家麵前,說你將來要嫁給永安王府的世子。哀家不同意,你便哭求哀纏,真是將你給慣壞了。後來哀家同你置氣,不願再管你的婚事,你便執拗一口應下。”
“你應下後,哀家便後悔了,送你出嫁時便該好好給你置辦陪嫁仆從,也不會叫你身處異鄉受欺負了。”
曼睩見太後眼中流露悔恨之色,心中亦覺唏噓,仍竭力安慰道:“太後,是曼睩辜負太後,那時我遠嫁薑朝,不願叫旁人也受骨肉分離之苦,這才未曾要陪嫁仆從。何況,太後同皇上親自送嫁,如此大的榮耀空前絕後,多少人羨慕亦羨慕不來的。有素月陪著我,我不覺難過。”
太後拍了拍她的手,目光落於她腹上:“你如今已嫁過去六年了,怎不見有動靜?”
曼睩一怔,忽而明白了太後話中之意,耳尖染上一層緋紅,貝齒輕陷紅唇,不知該如何回答。
太後見狀亦不勉強她,看著恍惚的燭光忽明忽暗:“如今薑朝正值多事之秋,你回來也好,今後之事尚未可知。”
曼睩聽出了太後的言外之意,見她神色凝重,不由得心中一沉。
太後入寢後,曼睩與素月往長春宮而去。
眼下夜不深,宮中處處燈火通明,清晰可見。宮人皆得知了郡主回宮安住的消息,來來往往,見了曼睩皆要行禮問好。
曼睩從前無論住在永安王府,或是櫟陽江府,皆未曾見過如此多人,便是頷首回應也累了,幹脆視若無睹,徑直回宮。
她秉性溫婉,從商後待人更為和善,便習慣於如此,如今見人不應,反而令她不自在。
素月瞧出了她的心事,笑道:“郡主再忍忍,待回了長春宮再放下架子。”
曼睩聞言輕笑,一時端著架子不累,若長居於宮中一直端著架子,那才是苦不堪言。雖她於生意場上有時亦須擺出幾分姿態,卻比不得宮裏頭的規矩威嚴難以駕馭。上位者能將尊卑之份拿捏得遊刃有餘,她竟有些欽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