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凜走了,策馬離去,不一會兒便消失了蹤影。
曼睩立在莊口許久,才喃喃道:“我等你回來。”
不多時,便有官兵通傳,茶園可照舊采摘,但不得近圍場百步內。
眾人紛紛謝恩,宋懷瑾舒展了麵容,卻不由得苦笑:“果然權勢是頂好的東西。”
可他依舊不解,便是崇凜世子身份,又如何能叫霍時顯願冒風險至皇上麵前求情?
隻怕不能夠。
曼睩同疑,終得於官兵請她至茶園不遠處的涼亭後,方得以解惑。
涼亭不遠處站了四名侍女,靜靜等候吩咐,亭中坐著一女子,舉手投足間貴氣渾然天成,優雅端莊。
正是薑朝玉辛公主。
她見了曼睩,主動起了身:“終於見到你了,曼睩姐姐。”
複聞那一聲姐姐,曼睩不由得怔神。
她收攏思緒,福了一禮:“公主殿下。”
玉辛公主反倒微訝,隨即便微微一笑,她並未多言,招呼曼睩安坐:“今兒一早我給父皇請安時,霍大人來報附近茶園采茶之事,我打聽了一番才知你在。”
曼睩與玉辛二人,說起來倒有幾分緣分在其中。
曼睩年長玉辛四歲,初次見到對方,是薑朝至雲朝的進貢朝拜時。
彼時曼睩養於太後身側,十分尊貴,便是諸皇子都不及她受寵些,得虧她性子單純柔軟,又被嬤嬤教養著規矩,是以並未恃寵生驕,闔宮上下無人不喜愛這個小郡主。
玉辛公主身為薑朝皇後嫡出,自然亦尊貴無比。可惜,她隨使臣至雲朝時,是代表戰敗國而來朝拜的,再尊貴的身份,於雲朝亦短了一截。
最能有力證明這一點的,便是那場刺殺——
曼睩同玉辛年紀相仿,又同為女子,初相見便互生好感,玩到了一起。
曼睩去求了太後,留玉辛居於一宮,卻於那夜遭遇刺殺。
刺客要劫之人乃雲朝郡主曼睩,可陰差陽錯劫了玉辛,並不慎傷了她。
事後刺客雖已處死,卻依舊難解薑朝使臣之恨,且他們紛紛猜測這場刺殺乃雲朝故意為之,便是要給薑朝一個下馬威。
如若不然,怎就這般巧?偏偏是於那一夜,偏偏入了那一宮,偏偏傷了玉辛公主。
可薑朝使臣麵對雲朝皇帝與太後,敢怒不敢言,便是玉辛受了傷,亦麵色蒼白於眾人麵前道一聲無礙。
曼睩那時方十歲,她坐於太後身側,十分不安。
她知曉玉辛是因她受傷,十分歉疚,欲開口道歉,卻見太後勾唇一笑,雲淡風輕一句:“公主受了傷,好好養傷,我雲朝靈藥無數,自當竭盡全力助公主休養康健。”
此事一直於她心中壓著,偶一想起,便寢不能安。
“曼睩姐姐可是因當年刺客一事,依舊心懷歉意?”玉辛公主淺淺一笑,“你送來的藥,我用著很好。”
曼睩下意識往她脖頸上瞧去,果真見不得疤痕了。如此,便了卻了她一樁心事。
玉辛因脖頸上的疤痕,羞於見人,同人談話總隔著屏風,如今不必再擔憂了。
“曼睩姐姐,我並不怪你。”
“我還記得,我受傷後,你在我床榻旁哭了許久,一直問我疼不疼。我那時傷口上敷了麻沸散,並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