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我聞犬子所言,雲夢一事多虧世子一路保駕才能安然脫險,江某多謝世子出手相助。與宋家種茶一事待開春後自會有管事前往建陵與之商議,今兒是除夕,又至深夜,府內備了廂房,可請世子安住,明日一早我便安排船舶護送世子回建陵。”
崇凜麵對如此直言不諱的逐客之意,並未拿出於永安王府那一套,反倒謙謙君子十分恭敬。
“雲夢一事不過舉手之勞,保護曼睩乃我之任,無須多謝。江家主盛情卻之不恭,我今晚便住下,回建陵一事並不急於一時,我還有話同曼睩言明。”
江遠昂未曾想他麵皮如此之厚,逐客被他堵了個正著,如今卻不大好開口了,隻得拂袖離去。
柳漱柔見狀亦未多言,神色擔憂瞧了曼睩一眼,隨之而去。
“曼睩,我有話同你言明。”崇凜低聲溫沉,灼灼目光盯著她。
曼睩心中一顫,猜測他大抵要解釋一番晚歸之事。
他要說便說罷,他欲行之事,橫豎無人管得住。
“我入了行伍。”
曼睩受了一驚回神,瞠目瞧著他。
“自猛泐返回建陵,一路途徑沿邊,東瀛賊寇頗多,頻頻侵擾,民不聊生。薑朝主休養生息,一貫做派息事寧人,霍侯多次上表欲出征卻始終未得聖旨答複,隻得隱忍不發。”
“東瀛賊寇如此小打小鬧並非本意,恐有更大陰謀。我同霍侯曾有幾分交情,便投了他麾下,獻了一計,欲引蛇出洞,迫薑朝皇帝不得不下旨除寇,如此方保百年安寧。”
曼睩怔怔:“為何……要同我說此事?”
她不過一介閨幃女子,除寇安良也好,獻計引賊也罷,此皆是朝堂之事,緣何同她提起?
“曼睩,我早前曾說過,憑你頭腦謀略必定乃當世輔佐之材,莫因你是女子便屈了你的才能。且我的事皆無須瞞你,我坦誠相見,隻望你莫心生疑竇。”
“如今已安穩過了這一歲,可不出半年必會打仗。雲朝雖並未牽涉其中,可櫟陽距薑朝如此近,隻怕會不安穩。不過,東瀛彈丸之地,幾個賊寇亦翻不出多大的水花,除寇指日可待。”
深夜寂靜,廳堂內落針可聞。
曼睩不言不語,良久才問一句:“你身上的毒如何了?”
“已……”崇凜一頓,握拳至唇邊輕咳了兩聲,“還未痊愈,畢竟是重毒,總歸要休養一段時日的。我如今身子大不如從前,總覺力不從心。”
“……”
曼睩狐疑打量著他,見他眉眼之間確有倦意,不免信了他幾分,可又覺哪裏不對勁。
“曼睩,我信中寫明了歸期,你還是未等我,可是生氣了?”崇凜小心翼翼問道。
曼睩明眸之中彌漫一層茫然之意:“什麼歸期?你那時方至猛泐,還未解毒,便知歸期何時了?”
崇凜一怔,頓時恍然,淡淡一笑:“許是我記錯了。我歸來太遲,你還需回櫟陽過年,難免先幾日啟程,我這才沒趕上,好在除夕夜裏至了櫟陽。”
二人一時無言,曼睩受不得他赤裸情熱的目光,斂著眉眼低聲道:“夜深了,你先去歇了罷。”
曼睩起身欲先行,卻被崇凜拉住了柔荑,那隻寬厚的手掌隔著衣袖烙印上暖熱之意。
“曼睩,我們一同守歲,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