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夫婦去送走賓客,各房亦回了自個兒院子,侍從們收拾打掃,原本高朋滿座之景,此刻卻冷清空曠,僅餘仆從忙碌的身影。
宋懷瑾回了主廳,見宋老太爺一人安坐於位上,上前道:“祖父一整日見客想必累了,不若孫兒送您回房歇一歇罷。”
宋老太爺麵色肅穆,無半分過壽之喜:“方才有外人在,我便未追究。你告訴我,凜兒今日為何沒來?我這些年過壽,他從未缺席,今日是何緣故?”
宋懷瑾心中咯噔一聲,暗叫不好,瞧祖父這神情並非怪罪崇凜未現身,恐怕是有旁的緣由。
他支吾一聲,半真半假道:“他兩月前去了猛泐遊玩,一直未歸,我亦無他的消息。”
“兩月前?”宋老太爺愣怔片刻,忽而怒火中燒,“凜兒兩月前便離開建陵,今日我卻聽聞外頭流傳著他養了外室的消息,原來竟是汙蔑他的!這謠言自何處傳來的,是不是永安王府潑的髒水?”
宋懷瑾連忙奉茶上前安撫他道:“祖父莫氣,橫豎不過是謠言,過幾日便消停了。”
宋老太爺豁然清明,瞪著長孫問詢:“你們可早知曉了此事?卻獨獨瞞著我,若非今日來人諸多,七嘴八舌提起了此事,我還被你們蒙在鼓中,你們要瞞我至何時?”
宋懷瑾啞口無言。
“那起子卑鄙小人,便是見不得凜兒過一天安生日子。”
宋老太爺拄著拐杖起身,喝道,“來人,去套車!我要去永安王府問個清楚!凜兒到底是崇複親生的,他這混蛋竟如此糟踐凜兒的名聲,簡直禽獸不如!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他如此對待凜兒,難道不怕遭天譴!”
“祖父息怒。”宋懷瑾扶著他坐下,又撫著他的後背勸慰道,“君墨如今不在建陵,您若去了永安王府分辯此事,屆時君墨歸來後得知了,難免又要去王府鬧個沒完,豈不是叫人瞧笑話?”
宋老太爺聞言入了幾分心,擔憂崇凜回建陵後替他出頭又被世人詬病,便強撐著順了一口氣,卻依舊火氣未消:“這群無恥之徒,遲早要遭報應!”
他後悔啊!
他當初癡心妄想,企圖帶領宋家脫離商籍,更上一個台階,將最疼愛的幼女嫁到了永安王府。他當時得意忘形,隻覺得老王爺親自過府來議親是天大的好事,卻未曾考察崇複的品性與崇家諸人的德行。
直至事成定局,他聽聞宋純嫁到王府後受到苛待,十分心疼。後來有了崇凜,他以為崇複看在孩子的份上便能善待宋純,誰知結局令他悔恨莫及。
“凜兒四歲那年遭王府的仆從婆子欺淩,掉入水池險些淹死,若非你姑母及時發現……崇複竟不管不顧,我隻好聘了拳腳師傅教他習武,好叫他防身。”
“你姑母去世後,崇複不過三月便另娶。他們夫婦二人狼狽為奸,竟將凜兒替換皇子送至雲朝為質十年。後來他們貪慕權勢,脅迫凜兒娶妻,逼得他離家五年,如今竟又敗壞他的名聲!”
宋老太爺一雙渾濁的雙目微微發紅,提起往事心中酸澀不已,重重將拐杖杵在地上,發出蒼老無力地吼聲:“他們究竟要禍害凜兒至何種地步才肯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