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諸人用好了午膳,諸多女眷移步偏廳說笑,宋懷琅拉著曼睩至了庭院。如今雖已入冬,可薑朝地暖,樹木未凋,宛如仲秋之景。
宋懷瑾與沈適正在廊下談話,旁邊小爐上溫著熱茶,二人談話間眉目舒緩,偶爾爽朗一笑,氛圍上佳。
宋懷琅愣怔著望向沈適,不知所思。
曼睩瞧見了,主動開口:“那日沈公子替咱們解圍,咱們還未答謝。”
見她神思未歸,曼睩又道:“聽聞宋老太爺有意將你許給沈家,如今借著過壽機會,你同沈公子相看一番,可了解對方品性,瞧瞧是否可心。”
宋懷琅後知後覺收回目光,呆呆望向曼睩:“什麼?”又忽而回神,“我無此意。”
說罷,她摘下垂落自腰間繡著簇簇紅梅的香囊,從中取出兩張紙箋攤開,低聲道:“這兩封信是霍時……是霍九給我的。我當初將此作為寶貝,放入香囊中日日帶著。如今想來,的確可笑,難怪她們都笑我。她們瞧我,便若我瞧街上的乞丐一般,若是街上的乞丐欲同我家結親,我自然也啐之異想天開,怨不得她們如此對我。”
她這些日子腦中時常回想起那日於碧霄閣所受的屈辱,耳邊仿佛依舊可聽聞她們的嘲笑,令她寢食難安。
大哥所言不錯,果然是她太天真。
她自小錦衣玉食,原以為祖父的阻撓便是此生最大的苦難,殊不知若她執意嫁與霍家,那些人的嘲諷與戲弄方是她受苦的起始。
宋懷琅一雙纖薄白皙的小手將紙箋輕輕撕開,一行行被衷腸婉轉掩蓋的居心叵測之語轉眼間化作碎屑。
涼風掠過將其帶入流水碧池之中,有的浸透後沉入其中,有的被錦鯉叼入腹中,水麵不多時便複歸平靜,無絲毫漣漪。
“江姐姐,你那日問我可想去求證信件之事。我回家後思索了許多,最終定了決心,不去了。”
她轉身看著曼睩,眼底眼波流轉泛紅,卻麵帶笑意,“究竟是霍九截了信件,或是霍時晏將信件拋給了霍九,我不去求證啦。”
聞言,曼睩反倒驚訝片刻,她以為按懷琅的性格,定會去求證的。
究竟緣何致懷琅轉變如此之大?
若求證,表明她心中對霍時晏尚存一絲念想;若不求證,則代表她放下此事,不留妄想。
曼睩原以為,宋懷琅這脾氣秉性,若無潑天災禍,則萬萬不會輕易動搖,未曾料及僅僅過了短短幾日,她便放下了此事。
曼睩仔細端詳著宋懷琅的眉眼神態,見她眼底強忍著洶湧之意,倏然開朗。
正適時,一侍女上前福了一禮:“二姑娘,江姑娘,大公子煮了上好的茶湯,請二位過去吃一盞。”
“知曉了。”宋懷琅擺了擺手摒退了侍女,率先向長廊走去。
宋懷瑾見她二人一前一後走來,笑著引見道:“你們上午見過了,我不多做介紹了,這位是碧霄閣的少東家,你們今後欲至碧霄閣瞧個什麼趣兒隻管找他。”
宋懷琅見了沈適倒拘謹許多,淺淺一福身:“沈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