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茶宴那日，碧霄閣門前人山人海，被圍得水泄不通，馬車絡繹不絕，堵滿了整條街。
碧霄閣高五層，每一層接待的客人階級不同，平頭百姓及富商最多不過能至二層，小官於三層，高門顯貴於四層，若欲達到最高層，也便隻有皇親國戚的宴請了。
今日乃當今玉辛公主設宴，若遞上名帖未被拒者，便有幸能至五樓觀賞。除去侯爵名門的一幹官眷貴婦，於煮茶上頗有名氣的手藝人亦可同去。
曼睩特意換了一身月白素衣，戴了帷帽，不欲引人注意。
她未下馬車，遠遠便聽聞了絲竹之音婉轉流暢，轉而複被歡聲笑語淹沒，隱隱約約，令人生了幾分煩躁。
宋懷琅因前幾日斷食而清減幾分，卻掩蓋不住雙眸流轉的飛揚神采。她穿了一件緋紅織金雲霞裙裳，襯得她氣色更佳，明媚活潑，尤其纖腰盈盈一握，更顯靈巧。
待馬車停穩後，她便不耐立刻下車，又催促著曼睩快些。
碧霄閣門前人頭攢動，宋懷琅拉著曼睩擠到門前遞上名帖，被侍女引著至了五樓安坐。
五樓鋪著繡了祥雲芙蓉花圖樣的紅毯，針線紋理手藝精致，美輪美奐。黃花梨木的雕花桌椅擺了陳列在兩側，又以珠簾遮擋，十分雅致。
侍女領著二人安坐，這位置不算上佳，靠近了樓梯口，離主位相隔甚遠。前有珠簾阻隔，後有屏風遮掩，倒省下了帷帽。
宋懷琅卻不滿這番安排，見已有幾桌坐了人，隻好低聲嚅囁道：“都是女眷，遮遮掩掩作甚？”
聽聞此次品茶宴，乃玉辛公主為皇後擇選煮茶娘子入宮伺候而舉辦的。煮茶娘子們大多都是各世家名流推薦出來的，此番遮掩便是為了選拔時能恪守公正。
樓梯陸續上人，嬌婦千金個個皆從她們這桌經過，雖互看不清模樣，卻免不了幾聲嘲笑。
宋懷琅聽了難免心中不痛快，她在家中是萬千寵愛長大的，何時受過此等羞辱。
“你，過來。”宋懷琅指著不遠處一位侍女道。
侍女湊過來幾步，低聲問詢：“姑娘可有何吩咐？”
“我要換個位子，何處僻靜些？”宋懷琅問完，瞧見對麵窗下位子不錯，“就那個吧，橫豎無人，我便去那處坐著。”
侍女麵露為難：“姑娘，各桌各位皆有定數，隻怕姑娘不便過去。”
宋懷琅聞言麵色不虞，隻因多處珠簾後都坐了人，這才不敢高聲：“我可是宋家二姑娘，你們如此怠慢我，可是不欲同我家做生意了不成？”
來碧霄閣做客的哪位不是名門望族，尤其於五樓之上，個個都身份貴重，得罪不起。她不過一個商賈之女，恭敬喚她一聲姑娘，她真當自己是個人物。
侍女壓下心中不屑，未曾多言爭辯，隻道一句：“姑娘稍候，奴婢去問一聲。”
侍女順著樓梯而下，至了掌櫃麵前言明此事：“是宋家二姑娘，五樓上個個都是官宦女眷，僅她那桌一介商賈，奴婢心中沒主意，隻好來稟報掌櫃。”
掌櫃不由得沉吟，位子的確不易更換，便是官家小姐亦不可輕易給她行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