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淨氣喘籲籲回了院子,正見崇準於鄭氏屋中伺候湯藥。
雖母子二人未曾言語,鄭氏眼中卻隱隱含了幾分感動,於旁人眼中亦是一副母慈子孝的畫麵。她不忍出聲打破這溫馨一幕。
“長房又在吵鬧什麼,沒個消停。你如此晚歸,可用晚膳了?”
崇準見崇淨入了屋,便知她從長房院裏出來。他下值時便聞青竹所言,崇凜叫了長房中所有人紮到了院子裏,便是個活物都未放過。他不願去湊那熱鬧,回了書房處理公務,直至晚膳時分都未見放人。
崇淨湊到了母子二人跟前,壓低了聲音:“母親,哥哥,長房出大事了。”
崇淨將方才院子裏所發生的事滴水不漏說了個盡,連一向波瀾不驚的崇準都愣怔一瞬。
“大哥為何要鬧起來?他前兩日方縮減了長房用度,今日便撤走了公中庫銀,我瞧著像是為了他母親的嫁妝。”
鄭氏卻不若如此想,輕咳了一聲:“若是為了他母親的嫁妝,何須等到今天,早早便發難了。且他先於崇凝下手,可見是因對崇凝存了怨氣,他兄妹倆不過才見了幾麵,無冤無仇何必為難一個小姑娘?可見是為了旁的事。”
崇淨默然,她不敢直言是因她對大哥說的那番話,這才叫大哥怒火中燒去抄了長房的院子。
“老夫人如何了?”
“祖母暈倒了,隻是大哥連祖母房中的床榻都搬走了,祖母隻能於客房中安置。大伯父請了大夫去祖母房中,如今還不知情況如何,我瞧著祖母病得厲害,立時三刻好不了。”
“三姐也可憐,她房中被搬了個空,如今什麼都沒了,分毫不餘,且被關進屋裏,外頭有人看管著。大伯母去了兩趟都未放人,她又去求大哥,大哥未曾理她,回茂瀾院歇了。隻有咱們二房與五妹妹未受牽連。”
鄭氏輕歎一聲,肺中帶了痰喘:“長房的日常開銷隻依靠著公中的銀錢,若一下子斷了,恐怕要難過些日子了。你大伯母應會借此機會斷了咱們院子的份例,我還有些傍身錢,準兒,你明日去錢莊替我取來。”
“母親不必擔憂,咱們院裏人少,不過幾個飲食和藥錢,兒子俸祿盡夠用了。”
鄭氏未再多言,隻道一句你大哥行事若雷霆之勢,生生斷了王府命脈啊。
崇準沉吟片刻,抬眼望向崇淨,見後者微落了腦袋,心中生了猜測。他不動聲色將湯藥侍奉好,待鄭氏安眠後叫了崇淨離開。
二人至了院中,月光皎潔,照映在鮮豔的秋菊之上,熠熠生輝。
“淨兒,你可知大哥今日為何突然發難?”
崇準目光不見責怪之色,若往常一般溫和,靜靜瞧著崇淨,毫無咄咄之意。崇淨承受不住,最終坦然。
“我今日……去見了嫂嫂。”
崇準微訝,複聞崇淨言:“去舅舅家那日,午膳前我離府了片刻,於街上遇見了嫂嫂,她便給了我一張名帖。今日我去見她,回府時被大哥捉到了。大哥又問我和離的緣由,我無法子,隻好將祖母同大伯父大伯母,還有三姐姐欺負嫂嫂一事告知了他。大哥今日,定是因此事才抄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