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時今日再見到曼睩,崇準隻覺恍然如夢。
曼睩亦然,她抬手欲掀開帷帽,卻隻聽得一句“莫掀”。
崇準的聲音一如他人一般清風霽月,無風無浪般寧靜:“隻這般說兩句便好。我怕唐突了你,本不想來見你,可既已知你在建陵,便想著來瞧瞧你也是好的。我未曾想你會至建陵,可是有何緣由?”
“我來與宋家做生意的。”
崇準聽到曼睩聲音,呼吸微滯,那是一如往昔般的嬌柔。他恍然,原來宋家要回征地,是為了與江家做生意。
忽而慶幸自己幫了這個忙,崇準默然良久才問:“你這三年過得可好?”
“我很好,你呢……”
仿若察覺出了曼睩的為難,崇準淡聲道:“你我平輩,可喚我字,則平。”
如今二人已非叔嫂。曼睩心中生了幾分傷感,最終喚了一聲崇判事。
崇準隻覺心中一片荒涼,於她之意已十分明了:“你與大哥他可是……”
久久未能等到帷帽下的聲音,無反駁,亦無應答。
崇準淺淺笑了,與曼睩道了一聲別,轉身離去。
素月攙扶著曼睩回了屋,後者已無力支撐,軟在了榻上。素月握住曼睩雙手,忍住哽咽。
“郡主,都過去了,莫再想那些個了。”
“二公子到底於咱們有恩,素月不想罵他,可仍是忍不住要說幾句,他不該來見郡主的,即便知曉郡主至了建陵,亦不該來的,如此豈不是在郡主心窩上紮針。”
“本想著悄聲來做筆生意罷了,沒成想短短幾日便將二房的人碰了個遍,真是老天爺都給添堵。這該死的老天爺,究竟為何偏偏與郡主過不去!”
“素月,罷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天意強求不得。”
素月忙拭去淚水:“郡主,會不會是四姑娘將名帖泄露了,那王府諸人豈非人人皆知咱們於建陵了?”
“不會的。崇淨雖怯懦些,可做事心中有數,我既囑托她不要告知旁人,她定然會做到。崇準於宋家征地一事幫了忙,自然有所察覺,順藤摸瓜遲早要知曉的,且他乃戶部判事,若想查一處宅院,更是易如反掌。”
素月咬了咬唇:“二公子與四姑娘不值擔心,素月擔心長房那些個喪盡天良的,會借此機會給郡主添不痛快。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郡主從前在他們手中吃盡了苦頭,素月無論如何亦不敢放鬆警惕。”
曼睩何嚐不是呢?杯弓蛇影,她亦不想再見到長房諸人了。
“素月,準備準備,咱們後日回櫟陽。”
崇準回了二房,見崇淨正在剪花枝。
一盆菊花剪去了枯黃老葉與破碎的枝葉,獨留開得鮮明茂碩的花朵與綠葉,迎風傲然挺立,正應了那句“金風飄蕊菊,玉露泫萸枝”。
崇淨麵色帶了笑意,擺弄著修剪好的菊花,忽而瞧見了崇準,連忙迎上來。
“哥哥回來了,我特意問府裏的管事要了幾盆菊花,你瞧我這盆菊花修得如何?”
崇準見她難得好心情,附和著誇讚了幾句。崇淨心細如發,察覺出他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