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還未反應得及,崇凜已至了廳堂,安坐於位上了:“喲,今兒人齊啊,都紮在這處做什麼鬼熱鬧,怎無人叫我來瞧瞧?”
此話一出,頗有些明嘲暗諷。眾人當下明了——這是來添堵的。
老夫人見了崇凜,肺腑又隱隱作痛,仿佛前兩日被他那番話頂出了內傷,至今未愈。她此刻冷著臉一言不發,未再惺惺作態。這崇凜橫豎不吃那一套,白白辜負她想與之祖慈孫孝的心意,不識好歹。
永安王夫婦見到他亦如撞到了鬼,心想這永安王府本來安安穩穩其樂融融,他卻就喜破壞王府的寧靜,非要惹得眾人怨聲載道,還不若不回來!偏這崇凜油鹽不進、軟硬不吃,且手中捏著他生母的嫁妝單子,亦捏著永安王府的命脈,這才叫眾人不敢輕舉妄動。
三個姑娘見了這大哥也各有所思。
崇凝滿心滿眼都是要將崇凜踩到腳下,不甘心會有人不捧著自己,勢必要讓崇凜將她放在眼中,捧在手裏。
崇淩年紀小,卻有些羨慕這個落拓不羈、放誕無禮的大哥。
崇淨低著頭不露聲色,不叫眾人看出她的心思。
崇凜卻不想就此放過眾人:“怎都不言語了,我在院裏的時候還聽到歡聲笑語,見我來了都喪眉耷臉,這是何意,我是鬼見愁麼?”
“大哥誤會了,咱們沒那個意思。”崇凝奉了一盞茶上前,“妹妹們正在得祖母教導學烹茶呢,不過初有成效。妹妹們也知父親母親出於鼓勵才誇讚了幾句,不若大哥嚐嚐凝兒這烹茶功夫可到家了?”
崇凜接過了茶,令崇凝略有些得意,可卻未見他喝,反而似笑非笑盯著自己:“你說話便不能幹脆利索些麼,彎彎繞繞的膩歪人,淨學了些酸俗風氣。”
崇凝被他氣了個倒仰,險些掛不住臉上的笑。她咬碎了一口銀牙,憋回一股氣,端出一個楚楚可憐的姿態。
“大哥怎能如此說我呢?我不過想給大哥奉盞茶罷了,大哥何必惡言相向。”
“凜兒,這可是你嫡親妹妹,你如何說得出口?”永安王麵色不甚好看,亦想借機痛罵這個不孝子一番,“祖母及父親母親安於高堂,你身為子孫不在膝下侍奉,回府的次數寥寥可數便罷了,每每回府便鬧得雞飛狗跳,說話夾槍帶棒,冷嘲熱諷的給誰聽?你眼中還有父母麼!”
永安王一口氣將怒火吐了個大半,說出口後又覺後悔,萬一把崇凜說急了可如何是好?
永安王內心可謂十分煎熬,他既擔心崇凜要回嫁妝斷了永安王府的命脈,又想於眾人麵前顯出身為人父這一家之主的尊嚴,可謂騎虎難下啊。
永安王夫婦心中打鼓,生怕惹惱了崇凜,卻見後者忽然扯出笑來:“我眼中自然是有我母親的,旁的的確沒有。”說話間還瞧了蘇氏一眼,“不是你。”
蘇氏氣血直衝腦門,險些氣暈。
永安王頓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也氣得夠嗆。他說了那麼多訓責之詞,這小子竟隻留意了最後一句,真想瞧瞧這小子的麵皮究竟有多厚,才能刀戳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