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懷瑾愁得慌。
他涉足宋家生意以來,從未如此愁過。
猶記他十六那歲,薑朝大旱,茶樹損半,他與炒茶師傅日夜不眠鑽研新方子,以新品高價彌補了損失;十八那年陰雨連綿,庫房茶葉受潮,眼看就要湊不出訂單,他寢食難安,而後發現了受潮後晾幹的茶味道更佳,妥善了卻此事。
諸如此般禍及宋家名聲之事,他不知經曆了多少,卻未曾如此發愁過。
可今時今日,這分明不是他的擔子,他卻發愁——替崇君墨愁。
原本以為這崇君墨是想左擁右抱享齊人之福,沒成想自始至終隻有這江曼睩一人,還是個不搭理他的。
他雖亦想仰天大笑,道一句你崇君墨也有今日,可他不敢。
宋懷瑾拍了拍崇凜的肩膀以示安慰,強忍著心中幸災樂禍之意,掛了一張喪臉。
“你有何打算?”
崇凜思索許久抬起頭來:“先回建陵一趟吧。”
他須先了解清楚這五年來永安王府發生了何事,須知曉江曼睩為何於櫟陽成為商賈女子,待他理清楚來龍去脈,方可立於江曼睩眼前論個首尾。
崇凜頓了頓,又補充:“且我非對那江曼睩有意,隻是些許愧疚罷了。”
宋懷瑾心道你糊弄傻子呢!他不敢直言,迂回試探:“回去倒是容易,可萬一在此期間江家招了婿,你待如何?”
崇凜噎了片刻,留下一句“如若相遇心隨其境,有緣無分強扭不甜”便起身離去。
曼睩正在叮囑素月將名帖一一退回,且備上薄禮以示回敬,府門小廝忽然來報有人拜訪她。
曼睩聽了來人名號,猶豫一瞬,叫小廝領人去了偏廳,自己亦隨其後去了。
崇凜正負手背對廳門而立,天青寬袖袍掛在那英挺的身姿上,頗有幾分遺世獨立之態。他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轉身望著來人,見曼睩清減幾分,可知她這幾日心中不痛快。
“我要回薑朝一趟。”他淡淡道,“這幾日叨擾了大小姐,記掛著要來道一句別才是正理。”
曼睩隻道一聲哪裏,便無言了。
崇凜不欲就此離開,思索片刻:“我心中有許多話還未同大小姐言明,隻是我思緒混亂,理不清道不明,怕說出些胡話來擾了大小姐,此去便是要理一理那些事。大小姐可還記得,我曾問你可是自小生活於櫟陽?當時大小姐正在商談,隨口應我一句是櫟陽人。如今想來是我唐突了,我給大小姐道個歉。隻因我瞧著大小姐麵善,才有此一問。”
“我心中總記掛著不是回事,眼下仍想問一句,大小姐可曾至過薑朝?”
曼睩心中一顫,明眸亂了一瞬,斂著眉眼:“崇公子何出此問?”
崇凜卻麵色從容,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大小姐莫多思,隻因櫟陽與薑朝僅一江之隔,橫渡僅需三兩日,且江氏於薑朝亦有生意場子,是以我才有此一問。”
“我此番回去尚不知何日返回,宋公子將於中秋前離開,兩家合作事宜還需大小姐盡快落定,若有難處,可與宋公子細細商議。我不欲再擾大小姐,先行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