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望著被中的一團,心中有了預料。她心疼不已,跪於床榻側,輕聲安慰:“郡主,心中難過便哭出來吧,莫要憋悶著,傷身傷神。素月就在這裏,郡主隻管發泄出來。”說罷,她先鼻子一酸,卻咬牙忍著,不敢於此刻給曼睩添不痛快,“他們都是胡扯的,什麼七出休棄,郡主明明是與永安王府和離的,這可是天差地別!”
休棄與和離,仿佛二者不同,可又有何不同呢?
曼睩雙眸失神無措,此刻她心中自然傷痛,可她亦覺萬幸。她慶幸自己憑江氏女身份來了櫟陽城,而未以郡主之名回京都,如若不然,皇室的顏麵都將被她丟盡了,她如何對得起太後與皇上的教養和恩寵?
櫟陽城商賈之流盛行,民風開放先明,即便城中人人譏笑她一句下堂婦,亦不會牽連到江家門風如何。且江遠昂是生意場上叱吒風雲之人,櫟陽城人人都要給他幾分薄麵,不會有人敢以此問責他。
忽然傳來敲門聲,柳漱柔聞了風聲而來:“曼睩,嬸嬸來看看你,你可方便?”
曼睩起身,未穿外衣,隻見女客倒也無礙。素月將柳漱柔請進來,奉來熱茶。柳漱柔握住曼睩素手,坐於床榻上:“呀,怎如此冷,素月快叫人去灌個湯婆子,再捧個手爐來。”柳漱柔待曼睩素來親近,見她麵色蒼白更是心疼,“曼睩,莫管旁人流言蜚語,不過一群烏合之眾胡言亂語,得了些談資便到處宣揚,且那些人僅一時之快,過個兩三日便無聲無息了。你是江家大小姐,誰敢輕慢你?”
她將手爐塞進曼睩手中,輕撫著她:“曼睩,嬸嬸有幾句貼心話同你說,嬸嬸亦自小識婦德婦容,知曉女子三綱五常該如何做,可你的遭遇嬸嬸如何不知?什麼七出失節,不過是爺們兒禁錮女子而鍛造的枷鎖,端看誰能被鎖住了。”
“女子立世素來艱難,那些人不過眼熱咱們江家如日中天,又排擠你身為女子卻比他們都出色罷了。你叔父亦知你傷痛,隻是不便見你,特意叮囑我告訴你一句,人心之尺須自量,莫論他人行幾度。”
待到晚飯之時,江遠昂坐於主位,見曼睩現身,未曾多言,隻道一句用膳吧。柳漱柔見曼睩神色一如往常,便知她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不免欣慰。
桌上唯有江方寧惴惴,若非他心思不正偷拿了堂姊的玉牌給外人看,堂姊的過往怎會被傳出去?他此刻亦悔恨萬分,自知罪過大了,連求饒的心思都不敢生,即便父親再打他棍子關他禁閉,他都覺應當應分。可父親母親堂姊竟然無人怪罪他,更令他愧疚難當。
江方寧偷瞧了曼睩一眼,隻見後者神色自若,安靜用餐。他連忙替曼睩夾了她愛吃的菜送到瓷盤中。曼睩對他一笑,將菜送入口中,打消了他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