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狂奔，奔離了雪原，奔入了稀疏的樹林，眼前是白色，一望無際的白，難以言表的白。漸漸的，他眼前看到了一絲不同，有流水的聲影，是一條河，原本應結凍的河，此時旁邊卻出現了一個冰窟窿。他停下來，潺潺流水的聲音讓他本該紛亂的大腦鎮靜下來，他緩緩蹲下，用手捧起刺骨的河水送到嘴邊，想來滋潤自己幹涸的嘴唇和喉嚨。忽然，又是一聲槍響。子彈打在了他的旁邊，在冰麵刻出一個彈孔。他立馬警覺起來戰栗，悲傷，恐懼又一次蔓延向了他。但他這次卻沒有跑，隻是僅僅跪在地上，用手護著頭，小心的抽泣著。
開槍的是一個女人，他緩緩走向了萬，蹲下身子，伸出手，但萬立馬避開了。他看著男人赤裸的身體和身上的血跡，似乎是明白了什麼，從身上拿出一塊肉幹，放在他麵前。許久，萬再也忍不住，嘴裏大口咀嚼著肉幹 。這時，女人輕輕將手放在他的身上。
“沒關係的，如果還餓的話就跟我走吧！”女人站起身來，收起了之前在冰窟中撒下的網。吃完的萬抬起頭來，女人轉身和萬對視，眼裏閃過一絲不可思議的神情。
河水還在流動著，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人走到了一處破敗的建築前。裏麵是一片漆黑，但伴隨著女人點了火爐和油燈的那一刻 ，屋子裏立刻明亮起來，空氣也變得溫暖。
萬停在屋外。女人擺手示意他進來，他沒有動。直到女人伸手去拉他，他這才進到屋裏。隨後，沒拿起一塊沾了熱水的毛巾，仔細幫他擦洗身上的血。
“真是神奇，明明沾了好多血，卻一處傷口也沒有。”女人自言自語道。
待清洗完畢後，女人又拿出一件衣服給男人穿上。“衣服可能是被難民搶走了吧！我從這裏發現不少東西，大多是之前留下的，時間長了，還可以穿。”女人自顧自的說著，又看向了萬。
萬從始至終一直沉默。直到穿上了衣服，一股暖流傳遍全身，才開始發出聲音，但隻是一些模糊的話語。女人繼續問他一些問題，向身份，家人，經曆，但回應他的卻隻是不明意義的嘶吼。
“你叫什麼名字？我叫沃姆，之前一個人幫我起的，英文“warm”的諧音。”
“……萬……”萬含糊不清的話語中出現一個極易辨別的詞。
“是叫萬嗎？沒有其他什麼？”
萬點了點頭。
“那可真簡潔，那麼你好！萬。”沃姆向他伸出了手，他卻下意識的去舔。沃姆開始有些震驚，但還是主動握住了萬的手。
“這樣才對，友好的意思，萬。”
第二天，沃姆很早出去。白天越來越短，風越來越大。萬在床上醒來，屋子裏很暗，站起身在黑暗中摸索。門像是被風吹開，風雪一股腦的湧入。門外的人是沃姆，他看見萬站在自己麵前似乎有些驚奇，但萬看見他之後，又立馬俯下身去，像家犬一樣做出討好的姿態。
“我之前還以為你是脊柱有問題，老是那樣走。”然後她用手把萬拉起。
“人是要站著的，你再那樣的話，我可不幫你洗衣服！”萬卻像沒聽見，依舊在地上，要像往常一樣撒潑打滾。
“站起來。”沃姆大聲重複到，說著一巴掌扇在萬的臉上，萬整個人僵住，他似乎聽出了沃姆言語中的憤怒，以後慢慢的把上半身挺直，蹲著，幾秒後，才緩緩站起，低著頭。
“把頭抬起來，萬。”沃姆嚴肅的說道，萬猛的抬頭，把肩聳起來，像是要接受處罰，但回應他的卻是一個陌生又溫暖的擁抱 。這種感覺萬從未經曆過，同樣是肢體接觸，它卻沒有產生性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複雜的感覺。
“我不知道你經曆了什麼，但我希望你能像一個人一樣活著。”沃姆溫柔的說。萬聽不懂，但這如同棉花般輕柔細膩的語氣已經表達了一切，爐中的火依舊燒著，萬從未感到如此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