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雲祈那一刻又是剛好站在家門口,時光仿若倒流,但幾年前稚嫩的少年,已經成長為了能夠獨當一麵的男人。
他像是補償那年的自己,也像是發泄積攢多年的怨恨,大步衝向薄父把他推開,質問:“你已經不配當丈夫和父親了,現在連人也不想當了嗎?”
薄父自知理虧,也自知現在他還能夠尋歡作樂的倚仗都是兒子,訥訥地把褲子提上了。
“你情我願的,我不管你,”薄雲祈冷冷地看著他,“如果再讓我發現你有強.奸的意圖,我不介意背上不孝子的罵名,親手把你送到監獄裏。”
他最後看了一眼薄父因為縱欲而眼下烏青的臉,曾經一家的合影上俊朗的男人已經變成了浮腫油膩的模樣。
早就回不去了,不是嗎?
他曾經有過家的,隻不過早就已經是一地狼籍。
江明月還沒緩過神來,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手指無意識地緊緊抓住張阿姨的胳膊。
張阿姨抱住纖弱無助的少女安撫,眼中淚水不斷,卻還是要強撐著善後。
她看著薄雲祈,眼睛裏半是感激,半是懇求:“謝謝少爺!謝謝少爺!我這輩子願意做牛做馬回報您,可是如今這樣,我也沒辦法再在這裏待下去了,求求您再幫我一次,讓我走吧。以後您有什麼需要我做的,我一定義不容辭。”
薄雲祈僵冷的手指動了動,有些記憶不受控製地從腦海中湧現。
很多年前,也有一個身份是媽媽的女人,在最後的時日裏柔柔笑著,用病態到蒼白的手輕輕揉弄他的頭發,告訴他,不必為了她隱忍。
他艱難地扯動嘴角,勉強扯出一個安撫性的笑:“阿姨,錯的是我薄家,您不必道謝。我搬了新家,還沒來得及找其他阿姨,如果阿姨您不介意的話,我想,您比任何人都更能夠勝任這個位置。”
張阿姨大喜過望,連聲應允。她抹了一把眼淚攙扶起女兒,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間裏收拾東西去了。
薄雲祈沒有再看薄父一眼,也上樓收拾了自己在這個家裏剩下的東西。
走到樓下時,看到茶幾上擺著的全家合照,他拿起來,抽出照片,剪掉了有薄父的那一截,隨意地扔在地上,剩下的,珍而重之地放進錢包裏。
邁巴赫載著他和張阿姨母女,絕塵而去。
他永遠不會再回頭。
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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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的這二十四年來,從來沒有一個人告訴他,欲可以由愛催生,性是愛的水到渠成。
他固執地把自己困在十年前的噩夢中,篤信欲望可恥而肮髒,是害他失去家庭的罪魁禍首。
他逃避自己的生理反應,也厭惡自己的生理反應,漸漸地用心理上的負擔把人的生理本能克服,活成了無欲無求的模樣。
直到薑未晚出現。
她很漂亮,活得坦蕩肆意。麵上淡然如水,心聲卻是漫無邊際。
能讓他和她一起為了這周圍的種種人事有了明顯的喜怒哀樂,也能讓他被她偶爾的欲望坦誠撩得麵紅耳赤。
薄雲祈總是在想,薑未晚的眼睛是什麼做的,琉璃一樣,蘊著水,也暈著光。他就在這雙桃花眼靈動的視線裏,悄無聲息地節節敗退,潰不成軍。
他毫無抵抗之力。
隻能丟盔棄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