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啟的目光往後尋找，看見一個與遲琚年齡相仿的小姑娘，穿著她平日的衣服。
在她抬起頭的一瞬間，王啟就認出來了，她不是遲琚，是遲琚身邊的小丫頭玉竹！
她們二人年紀相仿，長相也有幾分相似，如果穿上同樣的衣服，外人不細看都無法分辨，遲琚也曾經和她互換過身份逃課。
不知道是不是遲煥為了以防今天這個結局早就埋好的棋子。
但王啟對遲琚太熟悉了，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那不是遲琚。
看來在抄家之前，她們就已經互換了身份。
遲琚大概已經自由了。
如果被官兵發現遲家竟然敢冒名頂替，那一定是死罪。
但不知為何，王啟反倒是鬆了一口氣。
她們二人本就相似，如今灰頭土臉，更是難以分辨。
他的胸口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悅，緊握著的拳頭微微鬆開，眼中的擔憂和緊張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釋然。
他承認自己是自私的，想到遲琚已經安全了，他內心的愧疚也隨之減少了幾分。
一隊人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城門，圍觀的人也漸漸散去。
王啟站在原地，他想看看遲琚是不是也悄悄地來目送他們出城了，他還是想確認她的安全。
但等了很久，天色已經大亮，也不見遲琚的身影。
此後數十年，他再也沒有見過遲琚。
直到那一天，下人來報，有一位姓遲的婦人求見。
他以為自己早就遺忘的心跳重新動了起來。
卻沒想到，她是來找自己複仇的。
不，他早該想到。
當他將遲煥的證據整理成文書上交的那一刻，他就該想到，她絕不會放過自己。
她一直是這樣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
麵對她的質問，他無從解釋。
他的魂魄被撕裂出身體的那一刻，他想說，他對不起恩師，對不起聖上，對不起妻女，卻唯獨沒有對不起遲琚。
可是他已經發不出聲音來了。
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將府裏每一個人都殺死，將他們的魂魄扔在院子中央，給他們帶上枷鎖。
周圍一片慘叫聲。
這個瞬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感，試圖掙紮，卻無法擺脫，越陷越深。
他的思想開始混亂，各種矛盾和焦慮在他的心中交織著。
可是他什麼都做不了。
一道閃著藍光的雷電從他的眼前劈下來，眼前一片白茫茫，什麼都看不見了。
南若猛地驚醒，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跳聲在耳邊回蕩，才發現已經從王啟的回憶中出來了，但仍心有餘悸。
仿佛親身經曆了一遍這場屠殺，這麼多無辜的生命在瞬間消失，卻無力阻止。
與之前從師父的視角看到的不同，這次從王啟的視角來看，令人觸目驚心。
坐著緩了半天，她才感覺到心跳慢慢平靜下來，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一夜，東方的微光悄悄照射進來。
南若竟然有了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這才能夠冷靜下來思考剛剛看到的一切。
原來王啟並沒有編造證據誣陷遲煥，相反，他還隱瞞了更嚴重的謀逆大罪，還在察覺到遲家的偷梁換柱之後選擇了縱容。
王啟放過了她，她卻沒有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