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欒中縣府衙的大印蓋在了白契的契尾,契約既成,雙方都才鬆了一口氣。
出了縣府衙的大門,南若踏著輕快的步伐,絲毫不理會還在交頭接耳的圍觀路人,往她剛剛買到手的新院子回去了。
欒中縣的院子與中原的有些許不同,門麵稍窄,磚牆也是斑駁著碎貝殼,但仍不失氣派。
大門正中原本掛著的牌匾已經被摘下,如今是空置著的。
推開門,院子裏似乎不久之前還打掃過,並不十分的淩亂。地上有些許的落葉,看得出很久沒有人居住的痕跡了,即使打掃也隻是維持著表麵的整潔,並沒有一絲的人氣。
關了門,院子裏的氣溫瞬間降了好幾度,連空氣都仿佛滯澀了。
一個身影出現在南若身後,“何必花錢買呢,就進來探一探便好。”
南若頭也不回,答道:“在鬼市那種天天露宿街頭的日子我過夠了,這回高低得整個院子住。”
穀雨哈哈大笑,還是小孩子脾氣。
南若也不理會他了,掏出陰陽玄鬼鈴,注入靈力,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一道肉眼看不見的波紋蕩漾開來。
原本空空蕩蕩的院子立刻像變了一個樣子。放眼望去,一片狼藉。
庭院正中,有十餘人影,每個人影的雙腳上都有一根金色的鎖鏈,鎖鏈彙集於一處,隨著他們的動作發出刺耳的聲響,這十餘人或跪地抱頭痛哭,或用力猛錘鎖鏈,或漠然地望著遠處發呆。
不遠處一個女子的身影站在一旁,背手而立,冷眼看著這一切。
南若搖動鈴鐺,這個女子的身影仿佛受到了召喚,想要應召而去,但她一動,腳下的土地便伸出一雙手,狠狠地抓住了她的腳踝,讓她不能離去。
這個就是師傅瓊琚的魂魄了。
南若走上前,雙手結印,一掌拍到土地裏伸出來的手上,但剛接觸到那雙手,就感覺好似觸摸到了炙熱滾燙的物品一般,尖銳的痛覺使得南若不由自主地將手縮了回去。
解不開!
囚禁著師傅魂魄的這雙手是何來曆?
南若不得已先放棄,站起了身。
眼前的女子大約四十歲,鳳眼柳眉,鼻梁高挺,一頭青絲夾雜著幾縷銀發,盤成一絲不苟的墜馬髻,雖然年歲在她的眼角留下了細紋,但五官仍是棱角分明,英氣十足。
是師傅,是南若記憶中初見的模樣,神情嚴肅,不苟言笑。
“師傅,是我,南若。”南若輕聲喚道。
然而瓊琚的魂魄恍若未聞,竟沒有一點反應,隻是怔怔地站著。
“隻是一個靈慧魄,沒有魂。”穀雨在一旁插嘴。
“我知道。可是就算隻剩一個魄,也不應該這樣無知無覺啊。”南若不解,“同樣是天罰,你當初不是也就剩一個命魂,為什麼你的生命力這麼強大?”
穀雨一如既往地搖搖頭。
“師傅,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您為什麼會受到天罰?南若要走入您的記憶看看,冒犯了。”
南若舉起手,手腕上的吞星玉環發起了微光,她握著瓊琚魂魄的手,眼前一黑,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