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寒意漸漸重了,南方的常綠喬木也落了些黃葉,風輕輕吹起,蕭瑟的感覺重了起來。
剛過了酉時,王宅門前的燈籠亮了起來。
這座城東的大院子住的是都城來的大官,聽說是皇帝派來炎東郡視察民生的。來了約四五年,炎東郡的賦稅降低了近一成,還打通了東海珍珠的銷售渠道,得到了百姓們的交口稱讚。
人人都誇這王姓大官是個好官。
王宅的門房點了燈籠,剛要關門,就見一個人站在大門前。
時常有百姓上門來求老爺辦事,門房也是見怪不怪了,便隨口問了一句:“閣下可是來找老爺的?還請明日趕早。”
此人一身黑衣,頭戴兜帽,麵部不清,聽到聲音才抬起頭,門房一看,是個四五十歲的老婦人。
她開口:“麻煩前去通報一聲,就說我姓遲,遲疑的遲。”
門房雖覺得有些古怪,但老爺曾許諾不會阻攔任何一個來求見的百姓,也隻得回一句稍等,掩了門進去通報了。
王家老爺王啟方才用完晚膳,正坐在正堂休息,陪在一旁的是二小姐。
門房行了個禮,傳話道:“老爺,門外有一老婦人求見,她說她姓遲。”
啪啦一聲,王啟手裏的茶杯竟一時拿不穩,摔到了地上,瞬間摔了個粉碎,茶湯流了一地。
二小姐王漱玉被父親嚇了一跳,她從未見過穩重的父親有如此失態,連忙喚人來收拾地上的碎瓷片,擦洗地麵。
王啟擺了擺手,“你們都下去吧,這不需要你們了。”
王漱玉剛要開口,王啟也製止了她:“漱玉你也先回房去。”
王漱玉雖然心有疑慮,但還是聽父親的話,同下人們一起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王啟才對門房道:“帶她到東廂房來吧,我在那裏等她。”
門房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半晌才意識到老爺說的是門外那個自稱姓遲的老婦人。
就算是當初在都城時,皇帝派來的特使也不見老爺有一絲慌張,這老婦人是什麼來曆,竟能讓一向波瀾不驚的老爺如此反常。
他的身份當然是不配多問,便隻是領了命,轉身出了門。
門外,那個黑衣老婦人仍立在原地,寒風起,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門房開了門,道:“老爺請你到東廂房,你隨我來吧。”
老婦人這才動身,帶著滿身的寒氣進了門。
穿過抄手遊廊,往東廂房走去,門房在前麵帶路,時不時回頭瞟一眼,隻見老婦人目不斜視,麵容隱藏在兜帽之下,沉靜如青山。
到了東廂房門口,門房上前敲了敲門,“老爺,人帶到了。”
隻聽裏麵傳來一句“進”,門房推開門,並不進屋,隻是抬手引導:“請進吧”。
老婦人施施然走了進去,門房便關上了門離開。
屋裏點著燈,亮堂堂的,還燒著爐子,門一關,裏麵暖烘烘的。
王啟坐在正中,見她進屋,神情由驚喜轉而變成低落,隻看了一眼便將視線移開了。
老婦人走到王啟麵前,摘下了兜帽,麵容清秀,細看竟覺得較剛剛年輕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