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長椅上的口水(1 / 1)

吃完飯我們就被護士送回病床上午休,我被綁在床上動彈不得,但還是和塗曉曼聊個不停,話匣子一旦打開就難收住嘴了。

我給你講一個秘密你給我講一個,就這樣我們之間通過交換秘密建立起了無堅不摧的友誼。

正聊的熱火朝天時護士進來查房,看見我們還沒睡就說:“還不睡覺!再不睡再聊就把你們分開兩個房間睡,看你們還怎麼聊!”威脅很管用,她走後我們安靜了十來分鍾,便又聊了起來。這種背著人偷偷幹壞事兒的感覺真的挺不錯,就像上課和同桌說悄悄話。尤其是當護士又一次來查房時,我們默契的閉嘴裝睡,憋笑的感覺真的不好受,越是憋越是想笑,尤其是你知道這是你和你好朋友一起在幹這件壞事兒時,事情又好笑了好幾倍。

裝了半天,護士可算走了。因為沒綁肩帶,我可以仰起半個身子和塗曉曼對視,視線剛碰撞在一起,我們便心領神會的笑了起來,中途差點斷氣,也不知道什麼這麼好笑,有時候根本不知道在笑什麼,有時候也不知道在難過什麼。

好不容易挨到午休結束,困意悄悄在這時席卷而來,我坐在長椅上搖搖欲墜,塗曉曼則在慢慢悠悠的哼著歌,絲毫不顧及她那快要掉地上的朋友。我:嗬,女人……最後是護士進來發藥,拯救了搖搖欲墜的我,當然免不了一頓自責,中午這麼長時間不夠你睡的,偏偏大家都睡好了你才睡。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犯困還要被說。在這裏,有困意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嘛?這裏又不是學校。我小聲嘀咕道。(我就睡!我就睡!我就睡!)

我看著粉灰相間的膠囊,想道:喲,小東西長的還挺別致(猥瑣jpg.)吃完藥又開啟無聊模式,我開始高歌,幸好小房間隔音,不然日後梁心枝指不定又拿這個打趣我了。

我從抗日名歌唱到京劇,太平歌詞到最後開始念“南無阿彌陀佛”,塗曉曼偶爾會跟著唱一兩句,當然僅僅一兩句。

下午四點半左右,小房間門被打開了,最先進入的是護士,後麵是那幾個積極喂飯的病人,在後麵是一群瘋瘋傻傻的病人。這裏很少有清醒的人。

一個穿著紅白條紋連衣裙的大媽坐到我的旁邊,長椅上能坐三個人,可最右邊有護士站著,沒人敢坐那兒。那個大媽臉上有很多痣,嘴巴閉不上,口水順著滴到她的衣服上,最後滴到長椅上。我說你來這裏多久啦?她說,關你什麼事,神經!我知道了,她是一百來號人裏不清醒的一個。

護士開始發零食,念到一個人的名字,他就上來拿零食。零食是家裏人送來的或者家裏人給充錢了自己找管理物資的羅護士登記,登記也是有專門的時間的,隻有周一和周六才能登記買什麼零食。房間靠走廊一牆有一麵很大的玻璃窗,外麵看裏麵一清二楚,每到發零食的時間,玻璃窗外就有一堆人趴在上麵看,像是要把玻璃看透,自己鑽進來一樣。

一開始我不知道為什麼有的人不進來,後來梁心枝告訴我,這裏有的人是被遺棄了的,沒有人要她們,國家出錢把她們養在這裏,直到老死。有人手腕上沒有腕帶就是沒有人要的。

大媽的手上有腕帶。

許久,零食發完了,大家都出去了,隻有一兩個打掃的人在,當然,她們也是病人,有的手上有腕帶有的沒有。我沒想到我媽會給我送牛奶來,所以在他們的每日聚會中,我也是其中一員。她們一股腦的擠進來又一股腦的擠出去,小房間裏從冷清變得熱鬧最後又回歸於冷清。塗曉曼在吐槽她什麼也沒吃到,她說她叫她旁邊的人給她吃點,那人不搭理她。

長椅上有口水,我不再躺到上麵。塗曉曼還朝我炫耀,說她能躺著,真舒服~。我又氣又無奈。晚飯時,護士推門進來,看到我乖乖的坐在椅子上,而塗曉曼卻以一個極其滑稽的姿勢躺著。由於腳和手都被綁住,她隻能把自己的上半身放在長椅上,下半身保持不動。護士看見她這樣一個姿勢,臉色拉下來,厲聲說道,你能不能坐好,再不坐好我給你上肩帶了!此時的我在一旁看戲,還衝著她做鬼臉。

五天很快過去,我終於被解綁了,終於能刷牙洗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