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2 / 3)

兮遠玉器店。

弘曆吩咐李煜拿出一摞子帳,笑著對弘瀚道:“瀚兒,把這些帳核對一下。”望著厚厚的帳簿,弘瀚麵色一喜,拿起最上麵的一冊,翻著看起來,小臉專注而認真。

弘曆身側躬立的李煜微張著嘴,一臉驚詫,但瞅了眼我們幾人,馬上斂了臉上的表情,輕聲道:“小姐有陣子沒來了。”

我微笑著點點頭,笑對弘曆道:“你們談你們的,不用管我們。”弘曆嘴角帶著絲笑,對傅雅道:“照顧著姑姑,我們去去就來。”

傅雅聲音甜甜的應下,弘曆麵色淡漠,輕一頜首,率先出門而去,李煜施一禮,然後緊隨著跟著去了。

傅雅端起桌上茶壺為兩人倒上水,端坐著對麵慢慢的啜著,不知是真的渴了,還是心中有事,不想說話。

我默盯她一會兒,她笑著撫了把臉,道:“姑姑,為何這樣看著我。”我笑睨她一眼,端杯抿了口水,問:“一直沒機會問,這些日子過得可好?”

她的笑容一僵,眼底一黯,但很快又笑著點點頭。我仍盯著她,直接問:“四阿哥對你怎麼樣?”

她嘴邊露出絲笑,麵色微紅,低下頭,聲音輕若蚊蠅:“比起以前,爺對我好多了,也多有留宿於我宮中。”

她的樣子不似假裝,我心中一鬆,抿嘴笑著不語。但同時心中又有些不解,她方才眸中那絲憂傷,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笑吟吟地看著她,道:“你身為嫡福晉,不要隻顧自己的身份,使自己放不開,想他時就去找他,不要過分掩飾自己的感情。”

聽完我的話,她默一會兒,忽地抬起頭道:“我不能這樣,皇阿瑪子息單薄,現在爺在兄弟中居長,是要多娶些回來。我不能要求爺獨愛我一人,隻有雨露均沾,爺才能多些兒子。”

我一呆,有些動容。

但是,心中一時之間竟有些接受不了。心中有絲難受,突地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情形,身著男裝,英氣颯爽地走在京城的街頭。昔日今朝相比,這幾年她的變化太大。

喑歎口氣,苦笑著問:“是你額娘說的,還是你本身就有這種想法。”她淺淺一笑,道:“這話雖然是額娘先提的,但是確實也是我心中真實的想法。我既然嫁給他,並且一心愛著他,不管他的心有沒有在我身上,我都要為他著想,不能太自私。”

話音剛落,她忽地像想起了什麼,忙辯解道:“雅兒沒有其他意思。”我一笑,道:“我知道。”

兩人靜默地不言不語,耳邊隻有弘瀚一頁一頁翻帳簿的聲音。

我輕輕籲出一口氣,道:“我隻是活在自己編造的夢中,不願想太多的事。”

她忙搖頭,道:“那不是你編造的,你在阿瑪心中確實誰也無法替代。”

我笑而不語,她正要開口,忽聽外麵李煜的聲音:“爺,你怎站在門外?”傅雅一呆,麵上一慌,忙站了起來。

弘曆進來,麵上帶著淡淡的笑,直接問弘瀚:“瀚兒,可算好了?”弘瀚翻完最後一頁,合上帳簿,脆聲道:“八十二萬四千陸佰零三兩。”

李煜一呆,愣在原地,滿臉驚詫。弘曆笑著點點頭,弘瀚卻隨手拿起一本,翻開道:“隻是這帳記得亂了些,沒有額娘教的好用。”

李煜忙上前,躬身站在弘瀚身邊,問:“小少爺,可否教一下小人,怎能才能不用算盤,而算得又快又準。”弘瀚得意的抬起頭,道:“這是我額娘教的,不能給你說,不過你的帳簿,我能為你指點一下。”

眾人忍著笑,李煜卻認真的看著弘瀚手中的筆。

這孩子話說的奶聲奶氣,可手下並不含糊,一會兒工夫,便畫好了複式記帳法的表格,並似模似樣的講了起來。

自此之後,每隔幾日,我必會帶弘瀚出去,胤禛雖未說什麼,但卻是眉宇微蹙,滿麵不悅。

皇後那拉氏的身子越來越弱,這幾日,更為嚴重,以至於滴水不近、意識模糊。我每日必會坤寧宮探望,可太醫換了一個又一個,最後,連何太醫都搖頭,拒絕再開任何方子。

我雖心裏清楚她大限將到,但仍是心急如焚。

不隻後宮氣氛沉悶,前麵養心殿更是人心惶惶。

由於討伐準噶爾的西路大軍人員增加太多,導致糧草牲畜缺乏,不能出戰。噶爾丹策零探得消息後,遣了三萬大軍攻打北路,而北路主帥傅爾丹聽信敵方故意放出的消息,以為來人隻有一千人。做出錯誤作戰方針,隻派了一萬兵馬,被敵誘到和通綽爾,噶爾丹策零卻傾巢而出,一萬兵馬被團團圍困,而趕來支援了科而沁兵卻臨陣退逃,清兵軍心大亂,潰不成軍,最後隻衝出來三四千人。

西路將領嶽鍾琪上書請戰,要求進攻烏魯木齊,以分敵勢。胤禛批準了,但滿大臣卻一致上書,要求派人去牽製他,以防有不測。胤禛震怒不已,質問大臣究竟是防人重要,還是大清的安定團結重要,接著便是不顧眾人反對,同意鍾嶽琪的請求。

嶽鍾琪自駐地出發,越木壘、渡阿察、直抵額爾穆克河,兵分幾上,進攻烏魯木齊,大獲全勝。

可正當大家鬆了一口氣時,那拉氏卻靜靜的去了。皇後娘娘歿,儀式甚是繁瑣,待忙完一切,已是兩個月後。

熹妃坐在我對麵,用帕子拭拭眼角,為難地道:“妹妹年紀雖小,但身份高。如若我管理後宮,怕是不能服眾。”

瞧了眼她手中的佛珠,我暗自歎氣,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不是為難了她。可是,早晚都會有這麼一天,她都要主持後宮。況且,如果弘曆登基,傅雅性子軟弱,定會振不住,如果沒有她這個太後撐腰,日子又怎會好過。

我默一會兒,瞅她一眼,扯出一絲笑道:“早點接手,省得以後倉促間手忙腳亂。”她麵色一緊,手中的帕子自指縫中滑了下去。

我盯著她,仍微微笑著。

她一呆過後,忙俯身撿起帕子,道:“姐姐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我輕輕一笑,她心中應該早已有譜,但現在卻裝著一無所知的樣子。

既然如此,索性把話挑明了說:“四阿哥和瀚兒一樣,是我喜歡的孩子。我不想避諱什麼,也不想猜人心思,後宮的事你現在多操些心,以後隻當是幫四阿哥了,還有,雅兒性子太軟,到時還得你在後麵撐著腰才行,我不想她受排擠。”

房中陷入沉寂中,她默默沉思著,半晌後,忽地起身,肅容向我施一禮,道:“姐姐謝妹妹想得這麼周到,這麼為弘曆那孩子著想,我一定會遵娘娘吩咐,會把雅兒當做親生女兒一樣,在我有生之年都不會讓她受半分委屈。”

我忙起身,拉她坐下,展顏一笑著道:“姐姐不要這樣,這麼做,也是幫我自己。”

她坐下,眼角有些許濕潤,道:“我雖信佛,但在這些方麵,仍不及妹妹,妹妹才是真正沒有私心的人。”

我淡淡笑笑,我真沒有私心嗎?我隻是希望,她會看在今日的份上,以後的日子裏,她也能善待弘瀚兄妹倆。

寒暑交替,光陰荏苒。轉眼工夫,弘瀚已是五歲的孩童。

弘瀚推開窗,片片雪花旋轉著飄了進來。他關上窗子,走到我跟前,央求道:“額娘,我讓小順子隨著去,再跟上幾個侍衛也就是了,你不用過於擔心。”

我小心把擦拭幹淨的杯子放在原處,回身,一口回絕道:“不行,這六、七裏路雖然是你常走的,可今日下著雪,馬車也不易走。”他嘟著臉,有些不高興,默了會,又道:“額娘,那就準我去園子前麵的玉器店吧。”

這間玉器店是李煜去年底剛開的,距園子不是太遠。我點點頭,囑咐道:“讓小順子跟著。”他歡快的應了聲,掀開簾子跑了出去。

去年底,曆時幾年的呂留良案終於審結,以焚書鞭屍而告終。

本以為這事到此會告一段落,卻不想給事中唐繼祖的幕客唐孫鎬卻繼續為呂留良,為天下讀書人不平。說這種焚書行為,‘讀書明理之士無不為之心寒,孔孟在天之靈亦應為之流涕’。並且,宣揚‘朝中已無諍臣,朝野複生孽畜’。

胤禛自是震怒不已,這幾日,眸冷臉寒,令人不敢近身。

正在出神,巧慧牽著蘭葸了手掀簾進來。

巧慧已是滿頭白發,滿臉皺紋。我放下手中的抹布,埋怨道:“都說了幾遍,讓菊香帶著她。”蘭葸走到跟前,抬著頭,道:“我喜歡讓嬤嬤陪,我也聽額娘的話了,不讓嬤嬤抱,我自己走過來的。”

我點點頭,蹲下身子,撫著她的小臉道:“額娘知道你乖。”她眼睛一眨,笑著叫:“額娘。”我瞅她一眼,柔聲問:“怎麼了?”

她搖搖我的手,道:“蘭葸想阿瑪了。”我站起來,歎口氣道:“蘭葸乖,阿瑪很忙,咱們這會不能去,待晚膳時,阿瑪自然就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