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鵷雛竟未休!你不過腐鼠之輩,安敢在此大放厥詞!”
“你!”蔡珽氣得五官糾結在一起,年羹堯望著蔡珽扭曲變形的臉,突然覺得他很好笑,笑聲漸漸從年羹堯的嗓子裏溢出,不斷擴大,最後變成抑製不住的大笑。
他這一笑一發不可收拾,蔡珽起先當他是被自己說得亂了心神,可後來聽他笑聲淒厲,不由後背發涼,顫聲道:“你……你別笑了!我若告訴你一事,你定笑不出來!”
年羹堯笑聲不止,蔡珽冷冷道:“你知道富爾墩是怎麼死的?”
年羹堯聞言立時收笑:“你知道?”
蔡珽見年羹堯關切,得意地道:“當然知道,因為我看著他死去。他偷聽我和誠親王私談,被發現後還想逃跑,我們在後麵追,他在前麵跑,跑著跑著自己倒在地上。他很痛苦,抓住胸口蜷在地上喊,藥,藥在懷裏。他用祈求的眼神望著我,可我偏偏不拿給他。我看著他臉色由紅變青,看著他手指摳進泥土,看著他不斷扭動身體掙紮,你看過人慢慢地死去嗎?我看過!我看過!”
“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年羹堯飛撲到牢柱邊伸手向外抓去,蔡珽後退一步躲開,從懷裏掏出一方女人用的絲帕湊到鼻子上,眯著眼深吸一口氣,聲音陰冷地道:“富爾墩糊塗,他死有餘辜。你寡情薄幸,陰狠毒辣,殺了你是替天行道。今日我幫納蘭小姐報仇,她終於可以含笑九泉。”年羹堯此時已近瘋狂,沙啞的聲音嘶吼著:“蔡珽,你不得好死,我會殺了你,我會讓皇上把你碎屍萬段!”蔡珽仿佛聽到了件十分好笑的事,仰頭哈哈大笑:“你殺啊!現在你對我來說不過是隻螞蟻,隻要我動動手指,你就會死,但我不會讓你這麼快死,我要像看著富爾墩一樣,看著你,痛苦地,慢慢地死!”說完,蔡珽將絲帕小心地收進懷中,邁著方步走出牢房。
過了一日,薌君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偷偷來到牢裏。年羹堯第一次覺得薌君的臉竟如此親切。薌君抓住年羹堯的手哭道:“聽說你被貶,我就進宮去求貴妃娘娘,可貴妃娘娘病著,聽說你入獄,貴妃娘娘心裏著急病得更重了,半月前終於沒熬住……歿了。”
年羹堯心裏一陣恍惚,頹然靠在牆上,玉兒,他甚至已經想不起玉兒現在是何摸樣,他有多久沒見過玉兒了?兩年?三年?還是更久!薌君接著道:“皇上聽說我去找過貴妃娘娘,認準了是你授意的,便將貴妃的死算作你為達目不擇手段,以累貴妃不愈賓天。我去求見皇上想替你解釋,可皇上將我趕了出來。現在我再無他法,所以用盡金銀隻求見你一麵,你倒想想,還有誰可以幫幫咱們,我不求你官複原職大富大貴,隻要你活著,咱們一家人平安就好,你快想想!”
年羹堯扭頭看向薌君,他突然覺得很對不起她,這麼多年,他一直在挑剔她,指責她,可她卻一心一意待自己。原來自己真的很糊塗,連身邊人的心意都看不清楚,何談看清皇上。年羹堯伸手緩緩覆上薌君的臉,擦去她臉頰上的淚,幽幽道:“能幫我的隻有一人,就是皇上。”說著,年羹堯從脖子上摘下一枚長方形玉佩,拿在手中珍惜地摩挲著,一個錦衣男孩的笑臉忽然閃現在他的腦海裏。四十年了,尤記得那個雨天,胤禛真誠地對他說,咱們是朋友!年羹堯苦笑一下,將玉佩交給薌君:“此物是皇上送給我的,他曾答應借此信物允我一事,你務必將玉佩交給皇上,就說君子當守信,讓他殺允祉,殺蔡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