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2 / 2)

年羹堯輕笑道:“先生嚴重了,想必是你會錯了意誤解皇上,皇上是有情有義之人,怎會做那兔死狗烹之事。”

戴鐸搖了搖頭,歎口氣道:“我便是萬事說盡才犯了皇上忌諱,今日我原是好心,想在自己有生之日再看看故人,提醒一聲。想來是我又犯了老毛病,多此一舉了。你既執迷不悟,我言盡於此,望將軍好自為之。”說完,起身負手頭也不回地去了。

胡期恒遞牌子進宮,雍正在西暖閣見他。劈頭就問:“你同年羹堯多年交好,對他的底細最清楚,今天朕問什麼你便答什麼,據實回奏。”

胡期恒心裏一驚,暗道不好,垂首道:“臣遵旨。”

雍正滿意地點點頭,接著問:“年羹堯令人販賣私鹽謀取暴利可有其事?”

胡期恒道:“沒有此事,據臣所知是程如絲為了掩蓋其罪行而惡意陷害。”

雍正又道:“那蔣興仁畏罪自盡,卻被年羹堯說成被蔡珽淩辱致死,究竟他與蔡珽有何過結?”

胡期恒努力控製自己的鎮靜,恭敬地回道:“蔣興仁被淩辱當眾裸體,看見之人不下十數,他乃不堪淩辱自盡,何來畏罪之說。另外年羹堯與蔡珽從無過結,倒是蔡珽心胸狹隘,常常詆毀年羹堯。”

雍正臉色變了變,接著沉聲道:“年羹堯為何讓桑成鼎和李維鈞誣陷李紱貪汙?”

胡期恒詫異道:“哪有此事,皇上從何聽來?”

雍正背在身後的雙手緊緊握住,咬牙道:“年羹堯在軍中為何拘禁朕派去的侍衛?難道他圖謀不軌恐朕知道?”

胡期恒聞言大驚,撲通一聲跪下,激動地道:“此罪太大,皇上斷不可武斷。年羹堯在邊關一心為皇上討敵平寇從無二心,就算他真有異心,隻要將侍衛派上沙場,戰死了不也幹淨,何苦拘禁他們之後又任他們到皇上麵前告狀。此事不合常理,請皇上明鑒!”

雍正冷冷道:“若他殺了侍衛,朕定會再派人去,如此一來不如用金銀收買了反而容易,他是否圖謀不軌朕自會查明,斷不會讓有罪之人逍遙法外。”

胡期恒磕頭道:“皇上,您認識亮工日久,俗話說日久見人心,難道他的為人您還不清楚嗎?他就是那麼個張狂的個性,但他嫉惡如仇,最恨貪官汙吏,仗勢欺人,他自己又怎會做出這樣的事。”

雍正冷笑道:“日久見人心?人心善變,他如今是個什麼心思,朕已不清楚了。”

胡期恒抬起頭,直視著雍正慘然一笑:“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雍正聞言怒道:“胡期恒,你好大的膽子,朕看不僅年羹堯悖逆,你也是個悖逆荒謬之人,留下你的頂子,回家閉門思過去吧!”

聽聞胡期恒被奪官,年羹堯突然感到茫然,似乎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又不十分清楚。沒等胡期恒回來,年羹堯便接到上諭,稱他舉劾失當,怠玩昏憒,不可複任總督,改授杭州將軍。

拿著聖旨,年羹堯突然有種透心涼的感覺。對他來說,自己是大將軍,還是杭州將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明白那個幾個月前還稱自己為摯友的雍正為何變得這樣快。

嶽鍾琪授命接任川陝總督時臉上絲毫不見愉悅,說要上京為年羹堯辯解。年羹堯卻淡淡一笑讓他放心,說皇上定是一時有事兒想不通,等他想通了,自己也許就回來了,還開玩笑說到時東美可別舍不得他的總督府,不肯離開。

嶽鍾琪見年羹堯信誓旦旦,心下稍安。晚上,嶽鍾琪叫來從前出生入死的弟兄給年羹堯踐行。推杯換盞直到深夜,眾人紛紛醉倒,唯有嶽鍾琪和年羹堯眼睛越喝越亮。年羹堯從書房取來兩個書匣子交給嶽鍾琪:“這兩套書一套是我師父遊曆邊陲所寫的《西川雜略》,近年我又做了些補充,對你今後治理邊陲很有幫助。另一套是我根據這些年用兵的經驗和之前所學編撰的兵書,我取名叫《治平勝算全書》,不知你是否有用,一並交給你吧。”

嶽鍾琪接過書匣子,手上一沉,心裏也是一沉,一股悲憤之情突然湧進他的眼中,喉嚨隨之哽住。

年羹堯不經意地看了嶽鍾琪一眼,隨即轉過頭去,淡淡道:“人間萬事,毫發常重泰山輕。我此一去若平安便罷,若牆倒眾人推,你切莫為我陳詞,隨波逐流就好。一己之力難扶危樓,西陲之地不容有失,你心中要懂得孰重孰輕。”

嶽鍾琪此時心情激憤已無法言語,年羹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仰頭歎道:“就此作別,你當以我為戒,善自珍重!”說完,頭也不回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