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下榻的酒店,通訊員說這邊軍區的官員要請他吃飯,季念卿拒絕了,他這趟來本就不該太過招搖,把父母安葬好了也該回去了。台灣本省的航空公司派了一架專機來接他,軍方的飛機是進不來大陸的,雖說是同胞,但畢竟心不是在一塊。
告別了姑姑,季念卿登上了回台灣的專機。
公元一千三零年,夏。
慈安醫院,,鬱鬱蔥蔥的梧桐遮擋了毒辣的太陽,正是正午,醫院外的花園內也沒什麼人,樹蔭下,蘇離坐在條椅上,看著遠處正向她走來的人。
一身的白大褂,步伐邁的穩穩的,金絲眼鏡掛在胸前,手裏拿著一根煙,活像個煙癮發作的,但蘇離知道他不是,因為那是她的頂頭上司——唐亦琛。
她結識唐亦琛也是偶然,那天的天氣灰蒙蒙的,冷風呼呼的吹著,雖說是春天但卻像是在寒冬。城裏不知道是怎麼了,湧入了好多的官兵,都是中國人,沒有那些金發碧眼的或是動不動就給人鞠躬的,外國鬼子,在學校裏就聽到外麵像放鞭炮一樣的熱鬧,一聲接著一聲,間斷沒多久又會響起,就那樣持續了好多天,她的學校是寄宿製的,沒有允許根本出不了學校的門,以為外麵有熱鬧看,不甘寂寞的她和幾位玩的好的同學趁著午休,偷摸摸的溜到學校後麵的牆頭準備爬了出去。前麵幾位都是還好,嗖嗖的爬了出去,輪到她時卻出了麻煩,剛爬到牆頭上準備往下跳,教學樓上的老師偏巧不巧的就發現了她的身影,在樓上急促的喊著,她循著聲音往後看了眼,卻直接摔到了牆頭外。幸好下麵是草坪要不然非頭破血流不可,一起的同學都忍不住的笑了她好一會,才把她從草坪上扶起來。
匆忙忙的跑離學校的範圍,到路上卻發現沒有熱鬧,到處都是打槍的人。麻袋裏麵不知道是裝了些什麼,把馬路堵的個嚴嚴實實,在往前一看,她們幾個都被嚇破了膽,路邊全是屍體,有當兵的,有工人模樣的,甚至還有和他們穿著一樣校服的學生。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快跑!那邊又開火了!“把本來就惶惶不安的他們弄的開了鍋。四下亂竄著,卻怎麼也跑不出去,他們幾個幾乎都要哭了。驚慌失措的在那裏不知道如何是好,暮的,從身後竄出來一個人,對著他們大喊道:”跟我來,快跟上我,這裏很危險,一會就打到這裏來了!“快!快!快!”仿佛是救命稻草一般,他們竟都就那麼跟著他走了,或許是那焦急的神情,又或者是那足以給人安全感的身影。使得以後蘇離每每想起都不覺得慌亂,而是舒心。
後來蘇離才知道救下他們的是一個共黨,叫做唐亦琛。
而這次和同學一起的魯莽,卻也改變了蘇離以後很長一段時間的生活,和軌跡。
“小姐,方便我坐下嗎?”客套的開場白,不知道的以為他們從來都不認識,而隻有少數不多的人知道,他們,是戰友,是同誌,是戀人。
蘇離微微一笑,“可以,方便的。”翻動了手裏的書,佯裝看著。
“沒看錯的話這是泰戈爾的《飛鳥集》?”唐亦琛點起一根煙,吸了口,吞雲吐霧的說道。
“先生也喜歡泰戈爾的詩嗎?”仿佛是覺得自己問的冒失了,頓了頓蘇離又道“先生若是喜歡可以拿過去看一看,看完了還我便是。”眼角的餘光瞄到角落裏不起眼的幾個男人,仿如他們從來不認識般,蘇離和唐亦琛客套的演了回子初相遇的朋友。
唐亦琛接過蘇離遞給去的書,慢悠悠的打開,小心翼翼的把塞了張紙條在裏麵,這小細節做得微妙,無人發覺。塞好紙條又隨意的翻動了好幾頁。才把這本《飛鳥集》還回蘇離手中。
“謝謝這位小姐,水裏的遊魚是沉默的,陸地上的獸類是喧鬧的,空中的飛鳥是歌唱著的。願你永遠都能當哥空中的飛鳥,無憂無慮,自在歌唱。”這詩,是他喜歡的,也是他盼望的,他相信總有那麼一天所有人都是這樣的。
“不謝,看來先生真的是個喜歡這詩的人,借給先生也不嫌浪費,倒是先生不說我恬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