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對小翠用情已深幾日不見便如隔三秋百爪撓心,可是我教給羊肉的話卻沒有打動小翠。那天羊肉從小翠家垂頭的喪氣的回來便拉著我去喝酒。這酒好像就是傷心人的催淚彈,不沾則罷一沾便醉。羊肉三杯酒下肚就哭起來,我第一次見羊肉這樣威猛身材的漢子淚流不止嗚咽起來沒完沒了,我也是第一次知道這樣的漢子這樣哭,原來是這樣的醜。
可是為什麼同樣的話對於我跟韻兒是情意綿綿而對於羊肉和小翠卻成了分手的理由呢,羊肉從悲傷中猛然醒來以後這麼問我。我想了想,隻是稍微想了想便知道了答案,我說,小翠不愛你了。羊肉問我,那我該怎麼辦。我說,負荊請罪吧,畢竟是你逛窯子,還拉上了我。羊肉說,嗯,也隻能這樣了。然後說,你別得了便宜賣乖,現在窯子裏有你什麼人我不知道嗎?
窯子裏,不對,是青樓裏,我總覺得這個詞比較文雅,雖然行業性質是一樣的。青樓裏當然有我的韻兒,我已經好久未去,因為沒錢,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不用錢來買還能因為沒錢而滋生蔓延的東西的話,那這樣東西就叫做相思了。那個時候的我一天奔青樓八趟,卻隻是在它的招牌下麵靜靜的瞧著,瞧著韻兒憑窗凝眉,瞧著韻兒舞影蹁躚,有天一片紅葉子倏然而落,上麵寫著,我等你小五,落款是韻兒。
好吧,我承認上麵的話隻不過是我站在青樓那巨大的招牌下的想象。可我想隻要我天天去就總會有被竹竿打著額頭的時候。羊肉跟我說,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不好聽可是卻很對。我說,那就別說了。羊肉沒有說,羊肉說他也說不準韻兒到底是不是個好姑娘。我問,那什麼才是好姑娘,為你守身如玉的?羊肉說,值得你等的才是好姑娘。而我知道羊肉那句不好聽的話是,戲子無情**無義。
我又徘徊於這座青樓的前麵,身後是湖光山色,眼前是亭台樓閣,耳邊是鶯歌燕舞,身邊是香胭肥脂,可心裏卻焦急的等著韻兒迎客送往,因為這樣我就能看見她了,可這匆匆一瞥的代價又是什麼呢,是她身邊不斷輪換的男人終究不會是我。大茶壺躲躲閃閃的跑出來急忙塞給我一團紙匆匆說了句,別等了,這裏麵的姑娘。搖搖頭又躲躲閃閃的回去了。
韻兒說,我等你,我等你把我贖出來,我知道你是值得我等的那個人。我終於等來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巨石也塵埃落定,可我心中又不禁疑惑,我究竟憑什麼值得她等。房無一間地無一壟手無縛雞之力,即使做了教書先生,又哪來的銀子幫她贖身。可她為什麼要等我。而我又為什麼等她,她又憑什麼讓我來等她呢,我想不出原因,可就是願意。
此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我身邊走過,我仔細辨認這個背影以及這個背影上圓潤的屁股,是小翠,她右手挎著食盒,左手挎著的男人,這個男人卻是,竟是沈大善人的二公子。我不知不覺的就跟了上去,八卦與好奇催生了我的勇敢。她們朝著牛欄山方向走去,而這個季節的牛欄山正是霜葉紅於二月花的景致,這樣的景致有適合做什麼呢,他們在一處大石後麵坐下來,大石前的紅葉子隨風打個漂亮的卷兒,如船一般翩然落下,擋住了他們也擋住了我偷聽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