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晏禮2(1 / 1)

蘇離登基的那一天,是玄機殿算出來的吉日。

月洗親自為她加冕,眾臣朝拜,九尾鳳凰步搖隨著她的動作晃著好看的弧度。

我與陸機一同站在仰天台,夕陽已去,皎月方來,南國迎來了開國以來的第二位女帝王。

陸機放下手中的詩詞,小手拉了拉我的衣袖,“師父,難怪我那日看不出她的卦象。”

我伸手拿過陸機的書,看著站在蘇離身邊的月洗。

月洗六歲時便在玄機殿裏鋒芒畢露,因為那年,王後誕下了蘇離。

蘇離的卦象格外複雜,引起玄機殿內一陣轟動,甚至連幾位元老也因此重新出山,但大家隻算到了皮毛,一些無關緊要的皮毛。

就在這個時候,月洗站了出來,盡管那時的她已經嶄露頭角,但在玄機殿的一眾天才之中,仍不值一提。

算出蘇離的卦象,她隻說了八個字。

夕陽已去,皎月方來。

千載暗室,一燈即明,眾人頓悟,這無疑奠定了月洗後來在玄機殿的地位,她被稱為南國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褐發綠眸,那時還是少女的她已波瀾不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在繼承大祭司之位時,月洗十六歲,那天夜晚,老祭司閉關尚還未出,由我和她一同接受天神的訓導,南國大祭司的歲數需在知天命年以上,這個規矩自打立下來從未更改,但月洗天賦異稟,無可厚非。

在這十六年裏,凡是月洗占卜的卦象,從未出錯,麵對著這樣一位年輕的天才少女,玄機殿內自然無一人反駁。

我當時問了月洗一個問題,也算是交接儀式的考量,但她的回答,直到如今我還未曾忘記。

“能夠如此輕易算出一個人的人生,但如若是你身邊之人偶遇不測,那又當如何?”

月洗那雙幽綠的眸子如一汪清潭,聲音清冷。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星聚星散神秘而不定,但仍有規律,眾生亦是如此,隻能是沿著各自命定的軌跡相聚與離散,不過是在無垠的黑暗中尋找生命的和諧罷了,無論是何終點,都不重要。”

月洗那日接過權杖時淡然的神色我仍然清晰的記得,仿佛十六歲坐上這個位置理所應當,離開祭司堂的時候,月光灑落在神像的暗紋上,這些紋路散發出淡淡的光芒,宛如星辰降落在地上。

我看著月洗站在神像前的背影,忽然笑了笑,問道:“蘇離的卦象,我能知道後半句嗎?”

月洗轉過身來,我笑著看她,我想她會告訴我的,因為除了我,沒有人會猜到還有下半句話。

目光交織,在短暫的對視時間裏,我洞察著月洗身上的神性,這樣一個玄學天才,身上卻帶著不屬於她的憐憫,這是她軌道的旁逸斜出。

月洗同樣也在窺探著我,但她的眸光依舊平靜。

如我所料,月洗最終告訴了我後半句話,祭司堂裏格外空曠,她的聲音幹淨而又空靈,仿若神明。

“夕陽已去,皎月方來,在一場暴雨結束後,女帝登基,改年號為清河,大赦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