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走進瑜妃娘娘的寢殿,阿英便從乳娘那跑過來抱住了我的雙腿,她帶著哭腔,說話聲音斷斷續續。
“阿離姐姐……你快…快去看看我…我娘親。”
我蹲下身子,摸了摸阿英的頭,柔聲道:“阿英,不要哭,你娘親會沒事的,你跟著乳娘去玩好不好?阿離姐姐進去看看。”
阿英哭的更大聲了,我連忙招呼乳娘過來,安撫了她一陣子後,方才進了寢殿。
我沒想過瑜妃娘娘的身子竟然虛弱到這般地步,她此刻正坐在榻邊,身子靠在後麵的錦緞上,那張臉上是比上官卿更明顯的蒼白與憔悴。
“阿離,你來了。”
瑜妃娘娘聲音還像從前般溫柔,但正當我要回應她的時候,卻聽到了她劇烈的咳嗽,她的手扶在榻上,神色急促,我忙拍了拍她的肩膀,隨著咳聲漸止,我起身去桌上倒水。
“瑜妃娘娘,我讓人去請太醫過來。”
看著她神色逐漸穩定下來,我垂眸道。
“不用,阿離,這是天神對我的懲罰,我做了錯事,天神在懲罰我呢。”
我有些沉默,便一直站在原地,屋裏有一股馥鬱的花香,上官卿的事情已經讓我應接不暇了,我不知瑜妃娘娘今日找我所謂何事,就這樣過了良久,我聽她開口說道。
“阿離,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情麼?”
望著她那雙微紅苦澀的眸子,我並沒有答應,隻是問道:“什麼事情?”
瑜妃的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她緊緊的拉著我的手,“阿離,替我照顧好阿英。”
我有些訝然,連忙說:“瑜妃娘娘,你隻不過著涼罷了,蘇北辰妙手回春,定能將你治好,以後的路還長著呢,你要親眼看著阿英長大。”
“不,不…”瑜妃的手心已經出汗,但她還是緊緊的攥著我,“阿離,天神是不會原諒我的,我做了錯事,我對不起你,我隻求你能替我照顧好阿英,嗬護她長大,阿離,我求你了。”
察覺到瑜妃想要跪下,我連忙拉著她起來,慌亂之中急忙道:“瑜妃娘娘!天神有好生之德,無論你做了什麼錯事,她都會原諒你的,阿英還那麼小,為了她,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不過是著了涼而已,我現在便命人去請蘇北辰,一定會好的。”
“不,阿離,你答應我,你先答應我照顧阿英!”
瑜妃的眼裏是我從未見過的剛毅與固執,我原是不理解她的此番行為,可當蘇北辰將脈象告訴我的時候,我卻脊背一涼,愣在了原地。
“公主,瑜妃娘娘心病已久,太醫們開的方子也都治標不治本,我也無能為力,或許,可以試著讓猊薩過來。”
“蘇北辰,真的有這麼嚴重麼?可前一段日子我在大哥的禮宴上還見過瑜妃,那時她還不是此番模樣,這才不過多久,怎麼會這樣!”
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蘇北辰,但他卻十分平靜的望向我,聲音格外冷靜,“公主,這種心病來源於內心的愧疚在心中長久的積壓,並非你一朝一夕間便可以看出的,瑜妃娘娘的脈象實在紊亂,極細而軟,氣血虧虛,陰陽兩衰,再加之這些日食欲不振,夜不能寐,能夠熬過春天,已是不易。”
熬過春天?可不過五日便是夏至了。
我有些失神的走出瑜妃的寢殿,像一具沒有意識的屍體在空中漂浮遊蕩著,瑜妃娘娘是除了母後以外,父皇最愛的妃子,母後如今去寺廟修行,瑜妃娘娘命不久矣,那父皇又該如何?
此刻的我內心已經有了打算,我隻歎父皇的可悲與可憐,殊不知,那份可悲與可憐會在數日後在我的身上加倍奉還,而我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