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命數(1 / 1)

在走到朝陽殿門口前,我都沒有片刻猶豫,直到上了那最後一節台階,我才緩慢的頓住了腳步。

看著朱紅的大門裏透出來的光亮,我緩慢道:“二哥,你會有一天後悔麼?”

沒等到答案,宮人便打開了朱紅的大門開始傳報,我抱著琴一步一步大殿中央時,身邊的宮女接過了我手上的琴,我行了一個簡單的禮。

“父皇,女兒今日口無遮攔,一時冒犯了大哥,還請父皇恕罪。”

我看著父皇臉上一閃而過的訝然,平靜如水的繼續道:“所以,今日特來此為大哥彈一首曲子,以表歉意。”

大哥坐在父皇的右手邊,蘇黎與風逸則坐在右下方,大哥似乎有些欣慰,父皇還未開口,他便擺了擺手道:“我們既是一家人,大哥又怎麼會真的和你置氣呢?既然你有心悔改,那便彈了這首曲子,大哥也就當今日之事從未發生過了。”

“多謝大哥。”

或許在至高權利的籠罩下,此刻大哥還未感受到自己對父皇的僭越,我附和著大哥,目不轉晴的瞧著父皇的神色,對他微微一笑。

宮女將琴為我放置好之後,我又漫不經心的看向了蘇黎,她此刻麵色緊繃,皺著眉頭,沒有人比我更能明白她的驚慌失措,不過她大可放心,那首《青山去》我早已忘了旋律。

手摸到琴弦的時候,這把陪著我在南北兩國顛沛流離的古琴似乎帶了些靈性,我從未覺得自己彈的如此暢然,這首《東風破》是我去北國後彈的第一首曲子,上官卿曾說我彈的過於淒涼,但此時此刻,在這個朝陽殿裏,我彈的更加悲涼。

一曲畢後,看得出我彈的很好,一些共情力強的大臣家眷甚至抹起了眼淚,這樣悲傷的曲調與今日的其樂融融實在違和,不過縱然如此,大哥也是要給我台階下,也是給自己台階下。

“多年未曾聽見你的琴音,也不過數日朕便要離開了,這種憂傷之感不由得漫在心頭,離兒,大哥不會怪你,這往後數年不見,你也要照顧好你自己。”

看著父皇那些沉著的臉,我微微欠了欠身子,“多謝大哥,離兒明白了,隻不過今日身子不妥,便先告退了。”

隨後我便抱起了琴,一步一步從殿外走出,有些善曲者沉浸其中,後知後覺的為我鼓掌。

直到走到殿外,一排排西域而來的舞女此刻正候在那裏,我看著主事部的大公公陳桉道:“讓那些舞女進去吧,父皇他們都已經等急了。”

陳桉臉色肉眼可見的慌張,連忙催促道:“一個個的都麻溜的整理好,按順序進殿。”

很快,殿內便響起了西域有名的樂曲。

從朝陽殿左拐回到我的寢殿會更為繞路,但那條路會路過祭司台,月洗會在那裏。

猶豫了片刻,我還是邁開了步子。

月洗今日換了一身暗藍色長袍,披著一個彩色的披肩,長長的流蘇墜在地上,她就麵無神色的站在那裏。

我走上祭司台,月洗轉過身來。

“公主,好久不見。”

我微微彎了彎嘴角,在這個宮裏麵,月洗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因為大祭司不會說假話,否則天神就會懲罰她永世不得超生,在地獄裏受盡無限苦楚。

“月洗,我好討厭他們啊,我好想和上官卿一起離開。”

我輕輕撥動了一下琴弦,琴音清澈。

“公主,沒用的。”

月洗拉著我的手,我從未見過她那雙如幽潭般的眼睛透露出如此的虔誠與篤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