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也不知道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直至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宮裏的榻上。
一旁的宮女見我蘇醒,連忙喚醒了正在桌上打盹的父皇。
父皇睜著惺忪的睡眼,起身來到我的身邊,看著窗外的日頭,應是剛下完早朝不久。
“離兒,父皇是不是做錯了。”
我看著父皇,我想我們兩個不應該有這樣的一個時候的。
酒後的腦子分外清醒,亦或是有些事我的心中早已明了,隻是遲遲不肯說破罷了。
“父皇,你沒有做錯,你辛辛苦苦謀劃了這麼多年,倘若真的為了我而中盤棄子的話,離兒才是犯了大錯呢。”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應不應該把這句話說出來,我不想毀壞這樣一個慈父的形象,縱然父親是真的愛我。
從蘇北辰和淑妃的身上就可以看出來,他們兩個在北國已久,也絕對不是因為製衡的關係,淑妃的隨機應變、小心謹慎,無論什麼時候她都是以南國的利益為先,就在我的身份遭到質疑的時候,她同樣也懷疑我,蘇北辰就更不用說了,無論什麼事,他都做的十分的周全,讓人抓不住一點的把柄,他也很會利用先天的條件,然後將對方置於死地,再加上淑妃和蘇北辰兩個人甚至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這樣的小心謹慎已經過去了不知多少年了。
在北國時,嬤嬤曾經說過,如今的賢良淑德四妃皆是在王府時便已陪在皇上身邊的,淑妃也是在宮宴之後才晉為妃位,陪在上官卿的身邊自然也有了些年歲,蘇北辰從太醫院的普通太醫一路晉升為首席太醫,這其中自然也是費了不少的功夫。
而我是在明德四年入宮,或許父皇那雙睿智的眼睛早就盯上了這位年輕的帝王,將我送去北國和親也隻不過是他的一個計謀罷了,這一切全都在父皇的掌握之中,我們全都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所以那日他才會如此篤定,確實,他會接我回家。
但這也絕非是我一直蒙在鼓裏,很多事情從一開始我就已經看得很清楚了,隻是我不願意接受罷了,大祭司說的對,很多事情的真相,隻要我想知道,我隻需把它們拚湊在一起即可。
“離兒。”
父皇的聲音是那樣的無奈。
“父皇,我不怪你,怪隻怪我自己,從一開始的時候,蘇北辰就已經告訴了我,心動則波瀾壯闊,順嬪,也是我們南國人吧。”
我垂了垂眸,在父皇那一張慈祥的臉上看到了一絲詫異,其實我早該想到的。
順嬪為何對我如此的親切,又為何非要經我之手逃離皇宮呢?還有,是她告訴我關於上官卿的秘密,這一切都隻不過是父皇的運籌帷幄罷了,這個世界上沒有比父皇更了解我的人,他知道我絕對接受不了能夠殺死自己孩子的父親,他想讓我看見上官卿的薄涼,從而不要陷入在這一段感情之中。
再者,順嬪絕對是帶走了北國至關重要的信息,不然這一切的進展都不會在她離宮之後發生的如此飛快。
父皇終究還是沒有再說什麼了,隻是歎了一口氣,幫我掖了掖被子,我看著他那雙滿是皺紋的手,父皇也是從幼時便坐上了皇位,在這如履薄冰的位子上坐了近四十餘年,或許他也有自己難以言說的苦衷,但我也有些疲憊了。
因為我隻不過是這件事情的一個導火索罷了,是父皇出兵南國的一個契機,是他完成自己宏圖壯誌的一個踏板。
眼淚順著臉頰落下,父皇沒有再說什麼,我很少在他的臉上看到這樣凝重的表情,最後,隨著眼淚模糊了眼眶,我也看不清父皇最後的神色了,隻剩那關門的聲音略顯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