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頓了頓,那張與我相似的臉上依舊波瀾不驚。
她從小便是這個樣子,所以我很難想象她生完孩子之後,情緒不穩定的那段日子。
“姐姐,這些都是你欠我的,你應該還給我的。”
蘇黎最後離開的時候,空氣中還氤氳著她身上的茉莉花香,淑妃的身上也有這樣的一種味道,這也是我對她眷戀的原因。
其實我也不能判斷蘇黎話裏的真假,畢竟上官卿已經死了,這些秘密也已經隨著他的離開而變得撲朔迷離了。
等我洗浴完之後已經是深夜了,我原以為二哥說的那些話隻是在騙我過去,可是他卻一直站在我的寢殿之外,雖然已是春天,但夜裏仍然有一些寒涼。
見我出來,二哥連忙將鬥篷套在了我的身上,“夜裏寒涼,你且先將鬥篷披在身上,走吧,我們現在就出宮吧。”
我點了點頭,坐上了二哥早已備好的馬車。
風月樓裏麵徹夜燈火通明,我與二哥進去的時候,木清也還正在台上同他們玩著遊戲,我也沒有打擾她,徑自去頂樓找了謝雲澈。
謝雲澈此刻正在彈琴,他彈琴的技術雖是遜色於我的,但也別有一番風味,有一年的春日宴上,我曾邀請他來宮中彈奏,父皇對他的琴技也是讚不絕口,我逼著父皇非要在我們兩個人之間評出一個優劣來。
父皇則摸了摸胡子選擇了中庸之道。
“你的琴技自然是獨一無二的,既有技巧又有著自己的思想內涵,但是這位從宮外來的男子卻完全不一樣,他的琴是自由的,好像沒有人能把它拴住,風可以吹走一頁紙,卻無法吹走一隻蝴蝶。”
那時春光明媚,陽光就那樣灑在父皇的身上,春風吹拂,他顯得是如此的意氣風發,所以他當時的這番話我記得很清楚,直到現在也沒忘記。
“蘇離,你今晚怎麼舍得過來了?”
謝雲澈的琴聲戛然而止,隨後起身走到了我的身旁。
麵對著謝雲澈,這個從小和我一起玩到大的朋友,我其實是很想說一些什麼的,可是話到嘴邊,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了。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窘迫,謝雲澈拍了拍我的肩膀,笑了笑:“既然來了的話,那就彈上一首吧,很久沒有聽到你彈琴了,你不是說你是天籟之音,我是嘔啞嘲哳難為聽麼。”
對著他的目光,我輕輕的笑了笑。
再次坐到古琴的對麵時,我發覺我好似與之前完全不同了,我也不知道我上次放下琴是什麼時候,曾經如此熟悉的一個樂器,到現在甚至有一些生疏了。
直到撥動了琴弦之後,那熟悉的感覺才再次到來,隨之而來的是那一段熟悉的過去,就是在這個風月樓裏,我彈琴,你吹簫,亦或者你吹笛子我玩塤,舞女隨著我們演奏的音樂而有節奏的翩翩揮袖,周圍人的掌聲甚至蓋過了音樂,可就是在這樣歡喜的場景之中,有一個人走了進來,僅僅隻是看著輪廓,我的琴聲便已經急促起來,但很快我聽到了謝雲澈清晰的聲音。
“彈的真好。”
我逐漸開始平靜,琴聲也逐漸恢複原來,最終以一個精彩的收尾完成了此次彈奏。
“蘇離,你還是和從前一樣,喜歡追求完美,無論是哪一個音節全都是分毫不差,甚至連情感都把握的十分到位,我承認,的確是如聽仙樂耳暫明,比這風月樓裏的琴師彈的都要好。”
謝雲澈看著我,開了一壺酒為我倒了一杯。
“蘇離,宮裏的那點事我也聽說了,從我見你父皇的第一眼開始,我便知道他是一個明君,南國也會在他的治理下國泰民安,北國的皇帝的命自然是不能留的,盡管他是你的夫君。”
謝雲澈也為自己倒了一杯,“蘇離,你永遠是你自己,但首先你是南國的公主,你既然已經被掛了這一個姓,那自然要承擔這一份責任的,雖然這一份責任並不在你,正是因為你父皇和母後心裏的內疚,所以他們才會將在短時間內發展兵力,你的父皇深謀遠慮,他早就看清楚了這一切的局勢,對症下藥,所以南國才能在短時間之內與北國相抗衡,你才可以成功的回到故鄉。”
我們二人酒杯相碰,我原以為是什麼烈酒,直到那股甜味在嘴中彌漫開來之時,我才發覺竟是果酒。
謝雲澈繼續說著:“蘇離,倘若你真的對那個北國的皇帝動了心,那也便把他給忘記吧,已死之人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我這並不是輕飄飄的一句話,這一年多的感情不值得你為他留戀,你也不必要陷入反複的自我糾結之中,而如今,我想你應該知道這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