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衛黎躲開了他的手。
程澤不自覺抿了抿唇——他沒意識到這個動作配上他此刻茫然中帶著點委屈的表情顯得特別稚氣。
於是衛黎笑得更加人畜無害,他拿著湯勺舀起粥遞到程澤唇邊,輕聲道:“你是病人,我喂你,來。”
程澤幹巴巴地瞪著他,覺得自己能行。
衛黎笑容不變,把湯勺抵在對方嘴唇上:“寶貝兒,乖。”
程澤猶豫了一會兒,張開嘴吞進口中,然後下一刻又皺起眉,等咽下去之後才認真地指責衛黎:“燙。”
“是麼?”衛黎就著勺子自己嚐了一下,入口溫熱,隻是稍微有點燙。
他一邊把粥吹得涼一些,一邊又喂了對方一口:“現在應該不燙了,要是還燙你就說。”他頓了頓,隔了會兒又道,“以後都像這樣,難受了委屈了,事大事小,都告訴我。”
他這邊說得寓意深遠,但聽在頭腦發熱的程澤耳中卻沒覺出幾分深意,隻是連著喝了幾口之後,心滿意足地笑起來,看著他道:“不燙了。”
喂病人喝完粥之後,衛黎快速解決了自己的溫飽,然後給安女士打了個電話,告訴母親程澤病了,今天不過去吃飯了。
安女士的反應倒是耐人尋味,吞吞吐吐了半天想要打探程澤的病因。被衛黎敷衍過去之後,就說要給他們煲雞湯送過來,再得知兒子煮好一大鍋粥之後,決定晚上再送來。
衛黎一邊講電話一邊按揉自己酸軟的腰,想著也確實是提不起精神做飯,於是應了下來。
放下電話,他看了看外頭的太陽,覺得不把衣服洗了有點不甘心,於是他一路忙到了十點半。
“爺還真是賢惠。”衛黎晾起最後一件衣服,自言自語地誇獎了自己一聲。
然後他把溫水壺放到床頭櫃上,又把臥室裏的窗簾掩得嚴嚴實實,最後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此時程澤正好換了個姿勢,臉朝他側臥著。
“睡著了也曉得我來了是吧。”衛黎伸手捏了捏他的臉,暗自嘟囔道,“明明也算是新婚第一天啊,居然要在家宅一天。”
說著他又按按自己的腰,轉念想就算對方不生病,他今天估計也沒精力出去浪。
何況——他凝神去看程澤的睡顏,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他的鼻尖,灑然一笑:“有你跟我呆著,哪裏都好啦。”
衛黎給他掖了掖被角,然後把自己也裹進去躺好,麵朝對方閉上了眼。
一覺睡得天昏地暗,衛黎平躺著醒來的時候有點分不清白天黑夜。
他重又閉上眼養了會兒神,然後聽到耳旁傳來一聲沙啞的輕笑。
衛黎迅速睜開眼側頭望過去,果然見對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他心裏驚喜,靠過去貼了貼他的額頭,感覺到溫度有明顯的下降後才輕出一口氣,笑道:“程老師現在幾歲?”
程澤專注地看著他,麵無表情道:“三歲。”
衛黎一窒,狐疑地打量他,有些搖擺不定——看起來像是神色反應看著像是清醒了,但是這回答和那亮得簡直要閃瞎他的目光時怎麼回事?!
程澤看著對方滿臉的懷疑,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聲音有點嘶啞,但一聽就快意得很,快意得衛黎咬牙切齒。
“程老師還學會耍人了?”
“沒有。”程澤笑著搖了搖頭,然後摩挲著按到他腰上,一點點按揉,溫聲道,“辛苦你了。”
被程澤吃定的衛黎聞言立馬軟下來,一邊摸他的臉,一邊反手拿過水杯遞給他,“嗓子啞得很,喝點水。”
程澤就著他的手喝了半杯水,手上的動作卻一點沒停,認真地觀察衛黎的神色,一本正經問道:“難受嗎?”
衛黎看著他的表情挑了挑眉,然後一轉眼看見對方開始泛紅的耳根,於是衛老板故意貼近程老師,放低了聲音百轉千回道:“難受。”
然後他瞅見那淡粉色的耳根瞬間二次上色。
然而還不等他得意,腰間傳來的一陣酸脹頓時讓衛黎氣勢全無。
程澤神色自如地大力按揉,嚴肅道:“我學過按摩手法,你忍一忍。”
衛黎咬牙,暗自忍耐著,但過了許久卻隻覺酥爽再無酸脹,於是自覺再次被耍的衛老板怒氣衝衝道:“你剛就是報複!”
程澤目光帶笑,神色認真地說:“沒有,剛剛那塊地方僵掉了,所以才疼。”
衛黎懷疑地又看了他幾眼,決定大人有大量地就此掀過。
二人雖然醒了,但各自犯懶,於是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衛黎監督程澤喝水,忽然想起來個事兒,問道:“怎麼就發燒了?昨天受涼了?”
程澤喝水的動作一頓,沒有抬頭看他,輕聲說:“可能是洗了頭發沒吹幹。”
衛黎睜大眼嘲笑他:“程老師真是身嬌體弱啊。”
程澤聞言抬眼看他,麵無表情道:“後來又出了一身汗,冷熱交替。”
衛黎瞬間想到昨晚對方隱忍的表情和皺得死緊的眉宇……以及無處不在滴汗的身體。
他想著想著臉上就發燙,隻好死撐著教育程澤:“真是三歲,以後要吹幹頭發嘛,急什麼急……”
“急的。”程澤忽然打斷他,“你躺在床上看我,我怎麼不急。”
衛黎的臉瞬間紅了。
“昨天忍得很辛苦,但今天看你活動還算自如,就覺得再辛苦也值得。”程澤溫柔地看著他,聲音中的笑意讓衛黎的臉越來越紅,“但還是對不起,今天早上應該我來做早餐的,我連紅豆都浸泡好了……”
程澤說著越發覺得遺憾——臨江這邊的習俗是新婚夫妻第二天要吃紅豆飯的,而他改成紅豆粥是覺得衛黎吃著合適,寓意也好。
誰知他卻生病了。
然而衛黎聽到這裏卻也顧不上害羞了,他一把拉過程澤的手,挑眉道:“有什麼關係?這種事情有什麼應不應該,我樂意給你做早飯,別說是早飯,我樂意給你做一輩子的飯。再說了……我打算跟你熱戀一輩子的,以後天天吃紅豆粥都可以,還差這一天兩天?”
衛黎自覺地說得霸氣又深情,打算再來一個吻升華一下的時候,就被發現他意圖的程澤捂著嘴推開了。
“我在生病。”程澤強調了一遍,然後見對方忿然不平的樣子,想了想又道,“我天天給你刷碗。”
沒得到吻還等著點甜言蜜語的衛黎:“……程澤你這情話段數忽高忽低的是要玩死我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