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我跟他買的那套房子,是,我承認了,那是我和他買的房子。他半分便宜沒占,我們各出一半錢買的。”衛黎吊兒郎當地笑起來,“說句不好聽的,他付出的代價可比我大多了,哪天我們真如你們期望的掰了,那套房子我說不要就不要了,房錢不過九牛一毛,可是他呢?他把唯一的房子賣了,跟我湊錢買房子,一點一點的裝修,結果呢?如果我拋棄他了,他就什麼都沒了。”
衛黎越說心裏越酸,恨不得把程澤所有的好都說給母親聽。
“前段時間連鎖超市出了點問題,他當時把房產證和所有存折都翻給我了,擱任何一個你中意的女人身上,他們能做到麼?媽,說到底,如果這是場賭博,是程澤把全部身家都押上了,我呢?我有無數條退路不說,還有永遠能夠在背後支持我的家庭。”
他呢?他有什麼呢。
衛黎自嘲地笑起來,越發看不上自己的無能,他扯著嘴角笑得比哭還難看,聲音嘶啞道:“說真的,咱們其實就是欺負程澤沒有爸媽,咱們就是欺負他勢單力薄!就是在欺負他!”
“衛黎!”安女士忍不住出聲喝止他。
“媽,其實我後悔了的。”衛黎笑著說,眼淚流了下來,“如果早知道今天他要遭這份罪,我當初再喜歡他都舍不得逼他接受我。”
“媽,我說過要給他從此無憂的未來,結果呢。”
安女士看著他的眼淚一驚,不由自主地柔聲道:“阿黎。”
“我喜歡他,我愛他啊……”
“我不想讓他遭罪,我不想讓他無家可歸。”
“我說了要讓他有個家,我說了我會陪他一輩子的。”
“都是屁話!我他媽說得都是屁話!”
安女士見他越哭越傷心,簡直像是回到了幼兒時期似的,有些慌張地喚他:“阿黎……”
“媽,你為什麼就是不能接受!程澤哪裏不好?他哪裏不好?”
“我……”
“媽……我愛他啊,我愛他啊你知道麼?是我死活賴著他,是我求著他跟我在一起的。你們怎麼能欺負他呢,你們怎麼可以欺負他!”
“衛……”
“程澤把你們當爸媽的!他把你們當爸媽看的,你怎麼忍心把他趕走,你怎麼忍心啊!”
“那是我媳婦兒,不管男女我就是認定了他,就是人妖我也認了,我喜歡程澤,喜歡這個人,跟別的沒有關係!”
…………
衛黎顛三倒四地說著,開始安女士還著急忙慌地想要安慰他,但是漸漸也不再做無謂的努力,隨他一聲聲地發泄抱怨,直到對方聲音慢慢低下去。
半晌,她看著垂下頭不言語的衛黎,不動聲色道:“不嚎了?”
衛黎沒說話。
“覺得丟臉了?”
衛黎聞言猛地抬起頭,梗著脖子道:“有感而發,不丟臉。”
安女士搖搖頭,瞅著他有些紅腫的眼睛輕聲笑了笑:“知子莫若母,你剛有幾分真心,幾分做戲,我自然看得出來。”
衛黎被說準,又垂著頭不說話。
說起來開始的時候其實是真的沒忍住,說著說著就替媳婦兒心酸難受,但是後來那些嘶聲裂肺似的幹嚎,確實是有幾分苦肉計的心思的——自詡頂天立地大男人的衛老板,到底是走到了隻能求助苦肉計的地步。
“房子買哪兒了?”安女士平靜地問道。
先前以為是程澤一個人的房子,隻知道是紫來華府小區,具體幾棟幾室倒是一無所知。
衛黎聞言一怔,片刻後欣喜若狂道:“媽,你……”
安女士抬手打斷他,麵色略微有些不自然:“你別多想,我隻是想去視察一下我兒子的房子。”
衛黎一向人精,哪裏聽不出母親口氣的鬆動。何況他也不指望能夠一招拿下安女士,此刻聽到對方終於願意談起他和程澤事情,已經驚喜地不知所措,隻好連連應聲:“好好好。”
安女士見他喜笑顏開的模樣,心裏既有點不得勁,又有些說不出的心酸。她一時懶得再去衡量和揣摩,隻是轉開目光佯作平靜道:“行了,把你爸爸和姐姐叫回來,飯都沒吃呢,串什麼門。”